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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入宫既是盛宠。

不过,在她入宫前,皇兄对皇嫂也没有多好。皇嫂被先皇赐给皇兄当正妃前,皇兄的府上便有一温柔可人的侧妃。

登基后又有云南送来的绝世美人。听说京郊行宫内还住着他的一位红颜知己。

所以宸妃的出现,对言皇后来说不过是从冷淡,变成了更冷淡。

但对别的人来说,确实戳了心得存在。

我对言皇后虽有些猫哭耗子般的同情,但却因为三姐姐而对宸妃产生不了什么狐媚子的偏见。何况,宸妃素来的行事做派也着实称不上狐媚。

名门贵女,将门烈性。若非是为了家门,恐怕她根本不屑做这个宸妃。

我原本想要找机会奚落一下言阙的心思,都因为这个女子的磊落,怕连累了她而不忍实行。她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女子,入宫后不久,便怀上了身孕。这是皇兄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第一次做父亲,不论是男是女,都将是极为贵重的。

后来,听说言阙接了个差事,离京了。

第二年春天,陈贵太妃到了弥留之际。

我也没想到,她在最后的时刻,要见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我。

我半坐她的床前,被她拉着手,听她说她和我生母年轻时候的事情。她说的很多事情,我这两年都陆陆续续的听闻了一些,到并没有觉得多么新奇。

见她说说停停,一时又气喘不上来,我便搀着她坐起靠上软枕,轻抚着替她舒气。

能被选入宫中的女子大多都姿容不凡,三年多前,我在家宴上遥遥望见的陈贵妃虽闭宫独居多年,却还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佳人。如今先帝过世才两年不到,她便已经病入膏肓,骨瘦嶙峋。

我扶着她的时候,都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

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对着我微微一笑,道:“安阳,你今年八岁了吧?”

我点了点头。

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我十分肯定,这一刻她又在透过我缅怀过去。果然,下一瞬,她便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道:“当年,我和你母妃相识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你和她长得真像啊......”

“小蝶当初也时常这么说。”

虽然三姐姐跟我说过,小蝶是陈贵太妃的人,可我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小蝶。但这一刻,我忽然开口说了,似乎有一种感觉,很多事情,不说,以后就都说不了了。

陈贵太妃释然一笑,倚着软枕躺好,似乎是想让自己轻松些。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提起她了。”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当面问问您。”

“今日,即便你不问,我也会说的。”

“我问过宫里的许多老人,他们都记得当年是你主动挑衅我母妃,当众与她绝交。您既然能避宠多年,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对恩宠看得这般重的人,那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和我母妃闹到那种地步?她真的是个跋扈骄纵的人吗?”

“跋扈?骄纵?呵呵呵呵......咳咳......”陈贵太妃捂着嘴深咳了几声,再抬头时,眼中便有些湿润,目光朦朦胧胧的看着我,道:“她确实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但却当不起那几个字。她不过是不太聪明,容易被人利用罢了。这一点,你到跟她不是很像了。”

“利用?”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制衡罢了。你母妃心思浅,那时候先帝对她看似情真意切,可却早在我们二人之间做些让我们误会的事情。我那时也傻,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便顺势而为。

以为只要我们小打小闹的明面上不和,先帝便能满意了。

到时候,我再私下跟你母妃解释清楚,两人联手做戏也就罢了......但我没想到,没过多久,我便收到我父亲传来的密信,说陛下要对李尚书下手,命他回京协查。”

陈贵太妃说到这里,便闭目仰头喘着粗气。

“为什么是我外祖父?”我其实一直不明白,先帝即便是要铲除言太傅,也不需要拿我外祖父来垫背,毕竟是六部尚书之一,朝廷重臣。

“李尚书虽未叛国,但确确实实参与了舞弊贪污,此案当时牵扯官员不少,尚未拿到明面上来。主张彻查之人,便是言太傅。所以,李尚书便因此有了害人的动机。”

“既然牵扯甚广,那为什么到最后,却只有我外祖父一家因此落难?”

陈贵太妃笑了笑,道:“安阳,你以为本朝的朝堂能有多清明?若因舞弊贪污便个个都要株连,那大梁的朝堂上,就没人了......”

我生于宫中,对朝堂之事确实并没有多了解,但却也没想到,一国朝廷能腐朽到这种地步。

陈贵太妃侧首看向我,眼含深意道:“如今倒是有那么几个有志青年,想要改换天地了,但你猜,能成么?”

我明白意有所指,还是道:“三哥会是个明君的。我曾听过他和林燮、言阙他们的抱负和理想。”

陈贵太妃清咳了几声说渴了,我连忙倒了杯水喂她。她抿了两口,便偏过头去,说够了。

我见她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些,也精神了些,至少喘气喘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外祖父和母亲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李家已经没有别人了,我也不想追究了。陈娘娘,我只想问问您,小蝶当初真的是失足落水而死的吗?”

陈贵太妃诧异的看向我,随后似乎很不理解的问:“你竟然将一个小宫女的生死,看得比李家满门更重?”

“不论是您还是三姐姐,都跟我说过,我外祖父确实参与了舞弊案,他死得不冤。但小蝶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竟是这般性情?至亲之人倒不如一个身边的宫女......”陈贵太妃一副迷惘不解的样子。

“娘娘?”

她似乎不愿意再跟我说话了。

我知道,在她的眼里,小蝶只是个宫女,跟李家满门根本不能比。但对我来说,李家满门只是个名词,但小蝶却是真真实实对我好了四年的人。

我扶着她躺好,起身打开房门,准备叫等在不远处的萧遂过来。便听到身后传来陈贵太妃似乎用尽了全力,却压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萧选是最像先帝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