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三年,花朝节
大宋镇国公主下嫁状元郎,官家钦赐府邸,太子奉命亲自送嫁,十里红妆,宾朋满座。
三朝回门,除了要回李家,当天上午李迩安和王韶还要进宫谢恩。
给官家和皇后请安后,王韶和官家去了垂拱殿说话。李迩安则留在坤宁殿和皇后叙旧。
这日徽柔也带着她和梁元亨的长子入了宫,去凤仪殿请过安后,便和苗贤妃一家三代都来了坤宁殿。
谈笑间,徽柔忽笑道:“有一件可巧的事情,迩安姐姐怕是还不知道?那年我和元亨因你而结缘,如今我们也算还了你这个大媒了......”
苗贤妃捧场道:“明明是你爹爹赐的婚,你倒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皇后也笑道:“是啊,迩安和王韶不是在北境认识的么?和你有什么相干?”
李迩安看着徽柔那样,略一思索,道:“难道是你告诉的他?”
“告诉他什么?”苗贤妃不解。
徽柔得意一笑,也不打哑谜了,给众人解惑道:“嬢嬢和姐姐不知道,迩安姐姐和状元郎其实十八年前就认识了,只不过后来阴错阳差错过了。那些年状元郎不知道迩安姐姐的身份,还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呢。
若说他们有缘分吧,偏偏十几年都找不到人,若说没有缘分吧。前年可巧,我有孕时想吃大相国寺外的炙猪肉,元亨便去帮我买,正正好碰见了去大相国寺的状元郎。
那时候他可还不是状元郎。听说是读过元亨写得文章,十分仰慕。元亨也觉得他颇有才华,见识不凡,两人便找地方坐下聊了聊。
后来听说他在找人,我们元亨可是国朝的驸马,东京城中的名门也都熟识了。便好心问了一句,想着帮忙打听一下也好。
谁知竟这么巧,他要找的居然就是迩安姐姐......”
李迩安道:“原来竟是驸马告诉他的,这倒真是巧了。那迩安可谢过公主和驸马的大媒了......”说着笑盈盈起身行了个礼。
徽柔笑着还了个礼,道:“这算不是算姻缘天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不是当年迩安姐姐救了元亨,又成全了我们,这状元郎的漫漫寻妻路,可不好走呢?”
李迩安点了点头,认同了她这个说法。
因为还要回李家,所以皇后和官家也没有留二人在宫里用膳。
两人出了宫便直接去了李府。
李惟贤因在冀州任上,所以他的家眷也都不在东京城。但李迩安还有五个庶出的哥哥,所以迩安回来时,门口一溜庶出的嫂嫂正等在那里。挨个打了招呼后,夫妻二人进了门。还没进二门,李夫人便等不及迎了出来,拉着李迩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好象这几日没见,姑娘便憔悴了一样。
吩咐了人赶紧去端给迩安准备的补品,又和王韶草草的说了几句话,便拉着李迩安去内室说私房话。王韶则跟着李昭亮去前院。
在屋内坐下后,李夫人拉着迩安的手,摸了摸她指腹的软茧,心疼道:“姑爷待你好嘛?”
那些茧是前些年在北境时,操练留下的,毕竟这辈子是肉体凡胎,茧啊疤啊什么的不刻意配药除去,也并没有那么容易能消掉。
身上留下的疤,当初回来后怕李夫人看了又要伤心,所以特意配了药除去,这茧倒是没注意。
迩安反握着李夫人的手,道:“娘,你放心吧,他待我极好的。”
李夫人叹了口气,忧心道:“你若当年肯早点成婚,娘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但你如今都二十八了,你这一大婚,我是又怕你怀上,又怕你怀不上.....女子生产如此凶险,你年岁又......我的平安啊......”
李迩安知道,李夫人是担心她‘高龄’生产,会有危险。毕竟当初李夫人生她时就是因为高龄而导致难产......若不是自己投身到她腹中,借着丝月镯里的力量......那时候李夫人便要一尸两命了。所以她会如此担心也不奇怪。
便笑道:“娘,子嗣的事情,随缘便是了,您不必太担心,王韶对这个也不怎么看重。”
李夫人点了下李迩安的额头,道:“男人哪儿有不看重子嗣的?你爹爹当年娶我时也是深情厚谊,说过此生只有我这一个妻子。可是你看看那后院,除了我嫁到李家前的那两个通房,后来我怀着你哥哥时,你祖母还塞了个陈姨娘过来,好在她们都还算是本分人......
你爹爹的这些子女里,他虽是最看重你哥哥和你,但那么些年,他也从不忌着让姨娘们生孩子......男人么,都是希望多子多福的。
姑爷年纪也不小了吧?他房里......?”
李迩安想到王韶之前和她说的话,忍不住笑了下,道:“他房里没有别人。”
李夫人蹙眉,道:“这怎么可能,便是没有娶妻,家中长辈难道没有安排?”
李迩安凑近李夫人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李夫人怔愣了一下,随后抬手轻拍了一下李迩安,道:“你这死孩子,这也是能混说的?”
李迩安笑道:“娘,你也知道,我那时候为了出门方便,一向都是做男装打扮的么。”
李夫人点点头,笑了笑,又紧张道:“那他那时候以为自己是断袖,不会还......这可比纳妾还要不得啊......”
李迩安无奈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那就算以为自己是断袖,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这点我还是了解的啦。娘,这话你可别跟别人说啊?爹也不许说。”
李夫人白了李迩安一眼,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么?我的嘴严着呢。这话,你今日说说便罢了,以后可不许跟别人提起了,姑爷毕竟是要走仕途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哎,他既然这么些年就这么等着你,你也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以后可不要闹那些别扭了。若当初好好的,如今你们的孩子再过两年都该讲亲事了,哪里还需要娘担心那些事儿......
平安啊,娘说句自私的话,子嗣是他王家的子嗣,但你却是娘亲唯一的女儿,凡是爱惜自己,不要为了子嗣拼命......”
李迩安抱了抱李夫人,依在她的肩头,道:“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