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秦和赵姬算是不欢而散,但她还没走出房门,便看见赵偃带着几名侍从冲进小院,打算杀人放火。
姜秦连忙转身回护,拉着赵姬跑回房中,把她塞进刚才空出的箱笼中,道:“夫人,不要出声不要动,我去帮先生和政儿!”
姜秦把房门关上,快速卸下手臂上的沙袋,一拳击在向她攻击而来的侍从面门,接着转身肘击对方腹部,趁他吃痛弯腰时夺下他手中的利剑,毫不犹豫的刺进那人的颈部,一击毙命。
有了利剑在手,姜秦势不可破的快速将房门前的人一一斩杀,动作狠历决绝的就像上辈子杀丧尸一样。
等她跑出小院的时候,赵偃正命人射箭,姜秦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把抓住赵偃的发髻,从他身后踹击他的小腿,将他按着跪在地上,用剑抵住他的咽喉,厉声大喊:“我看谁敢!”
郭开连滚带爬的躲到柱子后大喊:“你疯了!你可知他是赵王之子!你敢杀他,赵王灭你全族!”
姜秦把剑逼近一分,看向周围的弓箭手们,道:“你看我敢不敢!”
感觉到脖间的刺痛,赵偃吓得哭喊:“都聋了吗?!放下!快放下箭!”
姜秦喝道:“全都放下武器,退出去!”
赵偃带来的侍从全都听命扔下武器退了出去,只有郭开还拿着短刀颤颤巍巍的躲在柱子后叫嚣:“你快放了公子,否则休想活着离开邯郸!”
姜秦乐了,道:“我现在放了他,我们才真的不能活着离开邯郸了吧?郭开,你若真的担心,不如你来替他当这个人质?公子偃念你忠心,肯定也不会不顾你的死活而攻击我们的。”
赵偃连声道:“对对,郭开是我最亲近的侍读,我不会不管他的。郭开,你快过来!”
郭开两股战战几乎站不稳,似乎权衡了一翻,闭着眼向姜秦挪去。
还没等他走到,听见门外的马蹄声,和平原君的“住手!”姜秦立刻松开赵偃,把他推向郭开。
自己则拿着长剑退回到申越身边,轻声道:“先生,你们带我阿母出城。我在城外等你们!”
说完姜秦头也不回的跑了。
申越知道,姜秦以庶人之身劫持赵国公子,即便平原君主张送他们回国。但也会因为赵国的颜面而不放过一个区区庶人的姜秦。所以此时姜秦独自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平原君进来的时候,姜秦已经翻过院墙离开了。看见院内的惨况,他拂袖喝骂赵偃:“看你干得好事!”
赵偃看见平原君,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但听到叱责,心中又不忿:“这院里死的都是我的人!刚刚跑了一个女贼人你没看见吗?嬴政指使女贼劫持伤我,你不去找他们,反倒斥责与我!?”
平原君眼眸微眯,看向嬴政和申越。但想到秦军为了赵姬和嬴政而派出的五十万兵马,平原君虽然心中也有疑虑,可那人已经跑了,自己明日又就要出发,不想撕破脸皮,便只能暂时息事宁人。
于是转头对赵偃道:“你不带人前来生事,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情,还嫌不够丢脸吗?快走!”
见平原君明显不会替自己出头,赵偃拂袖而去。
平原君和申越、嬴政约定了第二日出城的时间,便离开了赵家。
平原君一出门便对手下下令:“去问问刚才那些侍从,逃走的那人是何体貌,让人全城搜捕。抓住后,等明日我们出城了,便立刻枭首示众。”
而姜秦这个时候已经跑到城门附近。姜秦身量娇小,又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站在树影下完全不显眼。她观察了下士兵的巡逻情况,找到了规律之后。便卸下腿上的沙布袋。
青石砌成的城墙虽坚固,但石头和石头之间难免有些缝隙。姜秦便借着缝隙,攀爬而上,越过了城墙。迅速跑到城外隐匿起来。
第二日,平原君的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出邯郸城,姜秦一路远远的跟着。直到快到秦国时,姜秦才找到机会混入车队。
嬴政看到姜秦,惊喜莫名,“虽然先生说你一定能平安逃出来,可这么多天不见你行踪,我和阿母还是很担心。”
姜秦道:“我没事。我阿母呢?似乎没有在队伍里看到她?”
嬴政道:“先生担心夫人和我们一起离开会引起平原君怀疑,所以将夫人托付给了一支来咸阳的商队。”
见姜秦担忧,又忙道:“那支商队是先生安插在邯郸的间人,经营多年,根基牢固,一定能平安带着夫人回来的。”
姜秦却还不放心,道:“我相信先生的安排不会出纰漏,但阿母一直看不见我一定会很担心。你们先进城,我找到阿母后再来跟你们会合。”
嬴政也怕姜秦和他们在一起会被平原君的人发现。毕竟平原君命人满城搜捕姜秦的消息,即便他们离开了邯郸,还是有人告知了他们。
姜秦和嬴政分开后便按照他的指引很快找到了阿母所在的商队,见到人平安无事,她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一行人平安到达咸阳之后,申越已经等在他们的落脚点了。
“先生!”姜秦行过礼后,有些意外的问:“先生怎么来了?我还想等安置好阿母之后就去找您呢。”
申越道:“平原君的人已经查出你的身份了,如今咸阳城里也有他的人在秘查你的行踪。我不放心,所以来此地等你。
你的身份和所为我已经禀报了大王,大王对令尊之事和造纸术都十分看重,令我带你入宫觐见。
你阿母就先随我的人到我府上暂住。”
听到阿母已经被妥善安排,姜秦便放心的跟着申越入宫,途中她问申越:“政儿和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他们回来可有被人为难?”
申越道:“太子对赵姬和政儿心存怜爱愧疚自然不会亏待,虽然入城时被阳泉君为难,但公子傒出现给他们解了围。政儿在大殿上对应机敏,受大王看重,将鹿卢剑赐予了他。”
鹿卢剑是历代秦王之佩剑。秦王将此剑赐予嬴政,其中深意不说自明。
可姜秦却更在意另一点:“公子傒当年是与太子有恶才被迁至边地,他怎么会帮政儿他们?”
申越道:“如今朝堂上被芈姓一族把持,宗族之中也唯有公子傒的身份能与阳泉君相抗。大王召公子傒回来,除了思念长子,也不是没有令二人互相制衡的意思。”
姜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道:“大王的初衷是好,但以公子傒当年能当中拔剑刺杀的性子,实在不像是能体会上意的。”
申越笑道:“人都是会成长的吗,公子傒戍边多年,还不能有所长进吗?”
入宫之后。
虽然秦王早就听说延承父志,造出纸笔的人是个弱龄女子,但在看到姜秦本人的时候,还是令他十分惊讶。
秦王问:“你就是姜氏女?寡人见你如今也不过豆蔻之龄,十年前的事情你可还记得?除了长平之战的事情,你阿父可还曾说过什么?”
秦王问的倒是很直接。如当年的平原君一样,他们都想知道阿父是不是还预测了其他事情。关于这一点,这些年姜秦早已经完善了一套成体系的瞎话。
此时也是信口拈来。
“幼年时只记得阿父每日归来都会与我说会儿话。阿父出事前几个月,曾感叹天命落于大秦。我问阿父那为什么我们不离开赵国去秦国?但阿父说我们还有未完的使命。后来阿父预测到长平之战赵国兵士的祸事,虽知无力改变,但因不忍其中的故交枉死,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阿父未读过书,不识字。他说读书习字成本太高,唯贵族富户能负担得起。他以低廉之成本造纸造笔,就是希望有一日,天下黎庶都能有识文断字,知礼仪明荣辱。”
秦王听了连连感叹,“竟有如此奇人,哎,若非时运不济,堪为大家啊!”又在心里思量,长平之战前几个月推断出的天命落于大秦,按照时间推断,那时候正是嬴政出生的时候。再加上他想起先王临终前曾梦到嬴政。两厢结合无一不在说明,带领秦国一统天下的天命之子就是嬴政。
秦王心中更加坚定了决心。
秦王对姜秦所说的她阿父的预言深信不已。追谥他为太师,命姜秦入宫为女官,但姜秦直言自己还有一母需要照料。秦王便特赐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宫。
虽说看起来姜秦似乎得了很大的恩典。但太师一职本就是主管祭祀的虚衔,阿父又早已去世多年,所以只是名义上好听罢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姜秦和阿母因为这个虚衔也算是跻身士人了。
而姜秦入宫,虽说是女官,但到底还是为奴为婢,并非姜秦所愿。但她们要在秦国生活下去,那王命自然不可违。
好在秦王还算仁义,把姜秦安排在了赵姬身边,而不是听从华阳夫人的,把姜秦分派给她。
十余日后,在吕不韦和嬴异人的一唱一和中,平原君签下了割城盟约,以求秦国不联燕攻赵。
但实际联燕之事本就是无稽,平原君回赵之后才知道自己中了计。赵王责怪平原君签订辱国条约,当朝就要毁约罢相。气得平原君当场吐血暴毙。
姜秦知道这件事后,当天便出宫,亲自告知了阿母,这件事情。两人毫不避讳的大肆庆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