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晚不仅是孙秀全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同样在数条街道之外的慕容府,慕容玉良也在同样思考接下来的何去何从。
不过和孙秀全在书房坐在椅子上思考不一样,此时的慕容玉良已经是躺在床上了,不过即便要睡觉了,慕容玉良却仍旧在回味叶明盛离开前看向他的眼神,他越想越觉得叶明盛最后这个眼神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非常值得深思····················
虽然在调入中枢这件事情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但是在经历一段时间的低迷期后,慕容玉良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在淮南做出一些成绩,打一个漂亮的翻身战拯救自己的仕途。
因此自从几个月前调到淮南之后,慕容玉良也是调整状态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准备将自己在冀豫的成功复制在淮南!
他的想法是分三步,第一步肃清镇南军的余孽,以及淮南当地的匪患,稳定淮南的治安,第二步通过宣传将这些年从淮南逃出去的百姓招揽回来,毕竟一个地方想要发展就需要有人!
至于第三步就是慕容玉良准备改革,尽管现在徐兆杰死了,镇南军倒台了,但是淮南大部分的土地,财富仍旧集中在以世家门阀为代表的地主乡绅群体,慕容玉良深知只要击败他们,才能够将经济活力彻底释放出来!
所以从来到淮南的第一天开始,他也就做好了斗争的准备!
他明白对手在淮南势力树大根深,各方关系盘根错节,不过作为同样是世家门阀出身的官员,慕容玉良更清楚淮南的这些本地派也不是铁板一块,能够完完全全的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
基于这样的想法慕容玉良也是早早就定好了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世家门阀的出身,几十年的官场经验,让慕容玉良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
他很快就是拉拢了以谢文俊,房麟为首官声相对比较好,同时也比较开明的一派,并且将孙秀全,马金贵列为了要对付的一派!
作为一个混迹大周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慕容玉良很清楚推动改革不是请客吃饭,那是利益的碰撞,是断人财路的你死我活,所以慕容玉良对于孙秀全,马金贵的反击可以说也是有所准备的!
而随着慕容玉良继续推动改革,双方之间的矛盾也是持续恶化,最终导致关系也是彻底破裂。
对于这样的结果慕容玉良也是早有预料的,因此他很早就开始暗中搜集孙秀全,马金贵的一些罪证黑料准备奏禀叶明盛。
作为当地乡绅阶层的代表,这二人的黑料其实并不难搜集,孙秀全侄子的赌坊,孙家这些年田产怎么扩张的,马家是怎么做到在寿春城中拥有五十多处店铺的,这些事情那个说起来都是一部血泪史!
而在得知了叶明盛将要南巡后,慕容玉良也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向孙秀全,马金贵发起总攻,彻底击垮这两个政治对手,掌握淮南的各项大权!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对方还是淮南地头蛇,所以尽管在派人收集证据的过程中,慕容玉良已经尽可能的隐秘,但还是消息走漏了出去,让孙秀全,马金贵有所警觉··························
对于孙秀全朝自己手下动手做文章,慕容玉良也是有所准备的,作为一个官场老油条,他很清楚这帮人都是什么德行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哥不说二哥!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因为一旦手下被做文章,慕容玉良自己脸面上也不好看,所以他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去找孙秀全谈判,争取逼退孙秀全。
但是在孙秀全坚决的态度下,慕容玉良只能是采取第二手那就是自己把这些人抓了,尽可能在叶明盛抵达淮南前将关于自己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而就是这一招让慕容玉良在谢文俊事件爆发后,彻底是陷入到了被动之中,谢文俊事件的爆发毫不夸张地讲,是让慕容玉良在淮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用一败涂地来形容可以说是一点也不过分。
当时见到谢文俊事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慕容玉良就知道自己继调入中枢这件事情栽了跟头后,几个月后在淮南又栽了一个大跟头,而且这两个跟头,他慕容玉良栽的是一个比一个惨!
不过即便如此,在按察司班房中面对孙秀全开出的条件时,尽管那些条件对他还算有利,但是慕容玉良仍旧选择了拒绝,他虽然在这场政治争斗中落败了,但是他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他接受对方可怜的施舍·····················
虽然拒绝了孙秀全的交易,没有选择称病隐退,但是为了防止孙秀全在谢文俊事件中咬住自己不放,甚至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其实慕容玉良也做出了一定的妥协!
要知道他慕容玉良手中可是有不少孙秀全的黑料,而这些原本准备交给叶明盛的东西,直到现在为止慕容玉良还没有交给叶明盛!
而孙秀全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今天开会当叶明盛问他慕容玉良是否和谢文俊事件有关时,他说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无法证明慕容玉良和这件事情有关!
这就是两个老油条之间的默契,你不放我黑料我也不在这件事情咬死你,避免了双方两败俱伤的结局。
其实在今天开会之前,慕容玉良还是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叶明盛会不会看在他推进改革有功的份上,虽然追究自己的连带责任,但是并不罢免他淮南布政使的官衔!
但是随着会议上叶明盛做出最终决定,慕容玉良最后一丝的幻想也是彻底破灭!
而正是因为幻想破灭,最终导致慕容玉良破罐子破摔为谢文俊的家人向叶明盛求情!
当时慕容玉良也做好了叶明盛勃然大怒这个最坏的准备,但是叶明盛接下来的反应,可以说是让慕容玉良十分的意外·················
叶明盛不仅没有就他的求情表态,反而在接下来的一些列任命中对孙秀全有一种明升暗降的意味!
一道命令就把击败他的孙敬安调去了荆楚,此举表面上是给孙敬安升官,但是很明显孙敬安去了荆楚什么也做不了。
而孙敬安的老巢淮南按察司,叶明盛把心腹高贞吉派了过去,慕容玉良相信坏事做多了的孙秀全,对此事一定是如芒刺背,甚至是汗流浃背坐立难安的!
那么多事情为什么最后都是如同石沉大海的一般,不就是因为你孙秀全掌握着按察司?
而如果你孙秀全离开了按察司,那这些事情恐怕就将会水落石出了,到那时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想到这里慕容玉良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精光,他从辽阳丰州时期便是追随叶明盛,是参与了奉武军从辽阳崛起,入关逐鹿,到最终夺取政权的元老功勋,所以他对叶明盛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在他看来叶明盛这个人骨子里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叶明盛即便谈不上嫉恶如仇,也可以说是对罪恶的容忍度是比较低的!
而孙秀全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突破了叶明盛的底线和要求,正是因为如此慕容玉良才打算将孙秀全的罪证交给叶明盛,以此来作为对付孙秀全的总攻······················
而即便他慕容玉良不把孙秀全的罪证交给叶明盛,也不代表叶明盛就对孙秀全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毕竟还有统调处和内卫存在的!
慕容玉良虽然之前对统调处千户赵文涛不是很了解,但是在来到淮南之后他也是了解到了有关于赵文涛的一些传闻,所以他毫不怀疑赵文涛乃至统调处的工作能力!
他慕容玉良能够查到的事情,赵文涛只要想查也绝对能够查到,即便是他查不到的事情赵文涛也能够查到!
意识到这一点神情激动的慕容玉良,直接便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而这也是吓了枕边人夫人王氏一跳。
看着之前还心灰意冷,灰心丧气的慕容玉良,此刻突然变的神情激动起来,王氏也是不免有些担心慕容玉良,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的打击太大精神上出了问题,所以也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握着慕容玉良的手安抚道:
“老爷,你操劳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歇一歇了,官场上起起伏伏很正常,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又东山再起了呢!”
面对夫人的安抚慕容玉良却是浑然不在意,沉浸在自己思考的中的他十分兴奋的说道:
“叶明盛要杀了孙秀全!叶明盛要杀了孙秀全!”
神情激动的慕容玉良一连说了两遍,但是王氏还没有听明白慕容玉良的意思,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老爷,你再说什么呢?”
面对自己夫人的询问,慕容玉良双手按着王氏的肩膀,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叶明盛要杀了孙秀全···················”
这一回王氏听清楚了自己相公的话,但是她仍然十分不解的问道:
“老爷你刚刚不是还跟我说,大帅他今天会议上将孙秀全升为荆楚布政使,并且还让他推荐副按察使的人选,如此信任有加,怎么会向他下杀手呢?”
“哈哈哈,这不过是表面而已!”
“夫人,咱们这位叶大帅一向是谋而后动,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让马金贵暂代布政使,就是用此来拉拢马金贵,让马金贵不要站在孙秀全那一边,以此来分化瓦解本土派!”
“而让孙秀全推荐副按察使的人选,则是在让孙秀全麻痹大意,抱有大帅还信任他的幻想,从而老老实实的去荆楚赴任,只要他去了荆楚他就是第二个孙敬安!”
“哈哈哈,孙秀全当初就是用这招来对付我,故意放出了他要搞房麟他们的黑料,让我以为他就这点本事,从而麻痹大意中了这狗日的奸计,没想到这次大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看着笑容满面的慕容玉良,夫人王氏虽然不想要打击他的兴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老爷,这只不过是你认为的而已,叶大帅可未必按照你想的这么做!”
慕容玉良摆了摆手说道:
“夫人你和他接触的不多不了解他,相信我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听着慕容玉良把话重复了两遍,王氏虽然不知道慕容玉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但也是没有在质疑慕容玉良的判断·······················
而这时慕容玉良则是继续兴奋的说道:
“只要孙秀全栽了,我就有机会了,一切也就都柳暗花明了!”
看着慕容玉良信誓旦旦的样子,王氏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显露无疑,显然她有些担心这件事情对慕容玉良的打击太大,导致慕容玉良精神上受到了什么刺激,从而导致精神失常!
注意到王氏脸上的担忧,慕容玉良也是哑然失笑道:
“夫人,你放心我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更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还没有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听到慕容玉良这么说,王氏不由开口劝道:
“老爷要我说这件事情你要不就别掺和了,淮南这潭水太脏咱们又何必牵扯进去,借这个机会抽身离开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玉良闻言笑着说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很确信我的判断,大帅一定会干掉孙秀全,如果马金贵能够识相一点,那他说不定能得以善终,但是他如果不识相,那他也跑不了!”
“淮南布政使这个位置,最终还是我慕容玉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