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这下开心了吗?”
面对艾格隆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语气,艾格妮丝心里也颇为开心。她知道,此刻正是陛下最心软的时候,哪怕自己的要求过分一些,他也会答应下来的。
当然,艾格妮丝脸皮薄,更不愿意被外界视作是“贪得无厌”,所以她只想让姐姐未来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陛下,我和姐姐的感情您是知道的,眼下她过得如此凄凉落魄,我怎么看得下去呢,”艾格妮丝抓住艾格隆的手,然后满怀恳切地提出了要求,“陛下,我知道她犯下了大错,让大家难堪,我也知道她理应受到更重的惩罚,但是现在我请您看在我的份上,既往不咎,让她可以重新证明自己吧……”
“哎,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还忍心拒绝呢?”艾格隆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写一份手谕,宣布爱丽丝夫人休假期结束,可以回来官复原职了。”
“这份手谕您可以先写好给我,不过……现在她恐怕过不来,需要再等一段时间。”艾格妮丝突然有些害臊地别来了脸,似乎自己也感到心虚。
“怎么?她不是一直想要官复原职吗?现在还要磨蹭?”艾格隆明知故问。
“姐姐……姐姐……她可能再次怀孕了,所以眼下也不方便出来工作。”艾格妮丝红着脸回答。
接着,她将爱丽丝把丈夫留在家里半个多月,希望再度“造人”的计划,原原本本都讲述给了艾格隆。
艾格隆作为始作俑者当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过他还是故作惊讶的样子,“居然是这样吗?夫人还是一片苦心啊……不过,倒也是可以理解,现在她失去了丈夫,想要多个儿女留在身边也不为过。”
“是啊,多少也算是人生最后的寄托了吧。”艾格妮丝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陛下,我想要请求您的,不光是让姐姐官复原职,还有为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我请您看在我的份上,日后多照顾一下,也让姐姐有个慰藉。”
艾格妮丝一片苦心,却没想到艾格隆早就了然于胸,于是他立刻点了点头,“好这个没问题,我一定会照顾这个孩子的,就像夏露一样——我想,夫人的儿女,一定都非常出色,必然会有出息的。”
“谢谢您,陛下。”看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艾格妮丝喜形于色,于是她依偎在陛下身边,亲吻了一口他的脸颊,“我记得夏露当初就是您赐名的吧?那么这一次,您干脆再送一次人情,也赐名然后当这个孩子的教父如何?”
为了姐姐和姐姐的孩子们,艾格妮丝也豁出去了,拼命向情人求情讨好,而她的这份努力,让艾格隆也颇为感慨。
“艾格妮丝,你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对姐姐的事上心!这固然是一种美德,但你也别忘了,你的姐姐她可不是什么软弱无助的可怜人,相反她心思缜密诡诈,把身边人都曾经耍得团团转,她知道怎么样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你还不如多关心下自己吧!”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太细,而是微微皱了皱眉,略作思索,“好,如果这个孩子是男孩儿,就让他取名叫做维克托吧,沿用将军的名字,如果是个女儿……那就叫芙兰,正好和芙宁娜凑一块儿。至于教父嘛,只要爱丽丝不反对,我就当,这下你满意了吗?”
说到这里,尽管脸上很严肃,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啼笑皆非,毕竟从亲爹变教父,未来在这个孩子面前多少会有些尴尬。
不过,这也给了他名正言顺施恩的理由,倒也不错。
和侯爵父子一样,他其实也希望这次爱丽丝生下的是女儿,毕竟如果是儿子的话特雷维尔家肯定心里发毛,生怕爱丽丝又搞什么阴谋,不利于“团结”。
芙兰……他心里又默念了这个名字,意外觉得还不错。
而艾格妮丝此时就没那么多心思了,她看到陛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所有条件,心里高兴极了。
既为姐姐和姐姐的孩子们未来有了着落而高兴,也为陛下对自己有求必应而高兴。
虽然注定不会给自己真正的名分,但比起埃德加来,至少他更加称得上是人生的依靠了。又有多少“正常”的婚姻真正比自己幸福呢?
正因为心里开心,所以她亲昵地靠在艾格隆的身上,享受彼此的温存,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告辞。“陛下,我先回去啦,您有空就来我那里坐一坐吧,我很想念您的。”
在她离开之前,艾格隆遵照了刚才的承诺,写下了一份传召爱丽丝结束休假尽快回来履职的手谕,既然有艾格妮丝如此求情,外界也不会对爱丽丝的特殊恩遇感到疑惑了——至于特蕾莎更加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她一直都和埃德加不对付,更不会同情他的下场。
孕期还如此伤神劳心,她不免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她毕竟身体比普通人康健,所以她拒绝了其他人的陪侍,只是在母亲的搀扶下准备离开宫廷。
为了避免刺激到特蕾莎皇后,她不想在这里搞得前呼后拥四处招摇,显得好像得意忘形,既然事情办完了,她也只想静悄悄离开,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走路的速度很慢,而路过的所有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也纷纷自觉行礼避让,毕竟在大家看来,正得宠还怀了孕的艾格妮丝小姐,绝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正当艾格妮丝走向马厩旁边的走廊时,却发现有个人正向自己迎面走来,而且对方看到自己之后也没有选择避让,而是径直走了过来。
这种异常的表现让艾格妮丝略感到差异,于是不禁多注意了对方几眼。
然后她发现,对方是个风姿绰约的贵妇人,穿着长裙,右手还拿着一把象牙扇子,轻轻地扇着风,甚是美丽。
当然,在宫廷当着好看的贵妇人比比皆是,这倒是不足为奇,但是在看到对方的脸和动作之后,艾格妮丝却好像感到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啊……
“呀!”她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怎么了,艾格妮丝?”看到女儿突然停下脚步,身旁的母亲疑惑地问。
“她是谁啊,妈妈?”艾格妮丝盯着对面的人,小声问母亲。
作为公爵夫人,又有一个当红的女儿,所以夫人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人士”,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啊,那是巴伐利亚的玛丽亚公主殿下,她最近来到我们这边访问,现在大概在散步吧。”
“她就是玛丽亚公主?”艾格妮丝十分惊讶,“不会吧?您没认错人吗?”
艾格妮丝当然听说过泰奥德兰德公主和玛丽亚公主从巴伐利亚过来的消息,但是之前并没当回事,直到当真正见到玛丽亚的时候,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我的女儿,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份上。”母亲笑了笑,“她当然就是玛丽亚公主呀,你看她旁若无人目空一切的步态,除了她之外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经过妈妈的解释,艾格妮丝总算接受了现实,但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消散,“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她们不是最近才过来的吗?”
“确实是最近才过来的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母亲反问。
艾格妮丝并没有再回复,只是满心疑惑地沉吟不语,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不太可能吧……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对方也一步步地向她们母女走了过来。而随着距离越发接近,艾格妮丝更加确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她一定就是那天在自家举办宴会时,悄悄混进宾客群体里,并且和自己打了个照面的神秘女士。
可是,那都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她不是最近才到这儿的吗?
除非……她其实一早就来了……艾格妮丝猜想。
而这个猜想,很快又引起了另外一系列猜想,她身为公主是怎么能够偷偷来的?又为什么要偷偷跑到自家来,看自己的热闹?
难道说……这一切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吗?
正当她还在暗自思索的时候,玛丽亚公主已经缓步走到了艾格妮丝母女的面前。接着,她优雅地向两个人行礼,“艾格妮丝小姐,久闻您大名了,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
她一开口,艾格妮丝就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初的神秘女士了,而她也只好向玛丽亚微微颔首,“公主殿下,我也很高兴再见到您,请原谅我当初对您的不敬,更请您原谅我现在无法向您致意。”
“这些繁文缛节当然无所谓了,您的身体更重要。”玛丽亚一边说,一边眼光扫了艾格妮丝高高耸起的腹部一眼,“看来您很快就可以成为母亲了,我祝贺您。”
看到两人明明是初见却好像不是初见的表现,公爵夫人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不过还没有等她发问,艾格妮丝突然看向了母亲,“妈妈,我有话想要和殿下说一下,您能先稍微回避一下吗?”
虽然两人是母女,但此时艾格妮丝的心愿母亲却不敢违背,于是她叮嘱女儿小心身体,然后就又到了不远处等待女儿。
而玛丽亚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微笑地看着对方,直到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她才悠然开口,“艾格妮丝小姐,您对我有何指教呢?”
“指教当然谈不上,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您而已。公主殿下,请恕我冒昧。”艾格妮丝回答。
“呼……”玛丽亚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当然了,您尽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毕竟您也算是这里半个主人嘛,我理应对您尊重。”
“半个主人”既像是恭维又像是讥讽,艾格妮丝也无心去细究其中的真实意思,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立刻就问了出来,“那我请问您,我们之前是不是在见过?您来过我家是吗?”
“事到如今,我就算跟您否认也没用吧。”玛丽亚没有否认,“没错,之前我就是为了看个新鲜,所以在您一家聚餐宴会的时候不告而来,而且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当时没有跟您说我的真实身份,还请您见谅……”
艾格妮丝顿时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对方隐藏身份跑到自家来的事,她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当时,这位玛丽亚公主是在陛下的卫队长安德烈的引领下来到自己家的,而以此来看,陛下本人应该也是知情的。
而这又和公主在最近才过来访问的消息产生矛盾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陛下隐瞒了事实,公主殿下早就来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需要隐姓埋名来这边?陛下又和她到底有什么干系?
答案似乎好像也不难猜到……以陛下的平常作风来看。
艾格妮丝突然感到胸腹当中一阵烦闷,但她也没有发作,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谢谢您的坦诚,我很抱歉我当时一无所觉,所以怠慢了您这样的贵客,希望您不要介意。”
“您这是哪儿的话?是我故意隐藏身份上门的,您对陌生客人感到警惕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玛丽亚仍然是淡然浅笑,顺便用折扇轻轻地晃动了几下,“说句老实话,自从来到枫丹白露之后,我一直都想再找您叙一叙,只可惜我来之后您一直在家里深居简出,所以难得一见,今天机缘巧合总算是碰到您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当第一次正式认识吧,好好畅谈一番,您看如何?”
“机缘巧合”碰到吗?艾格妮丝并不太信,搞不好对方就是听说自己过来了,所以故意抓住时机碰上自己。
不过,她并不明白玛丽亚到底想要怎么样,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她向来都是迎难而上的性格,也并不真的害怕对方公主的身份,所以倒也是没有退缩,“您既然这样说,那我当然十分乐意,只是不知道您有何见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