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数十门虎蹲炮先后喷发出怒火,冲在最前边的流寇骑兵要么被虎蹲炮射出的铅弹、铁蛋击伤,要么想听下冲击的速度后撤,却又被后方的骑兵冲撞,再加上又是夜间,顿时乱作一团。
孙传庭瞅准时机,命所部骑兵左右各绕半圈,绕到了流寇骑兵后方,同时命令车阵后方的步兵阻敌。
虎蹲炮在齐射一轮之后便退出了战场,这种不到三十斤的小炮,在近距离的杀伤力上尤为显着。
经过戚继光的改良,此时的虎蹲炮可装火药七八两,可一次发射铅弹一枚、铁弹四五十枚,虎蹲炮相比弗朗机炮、红夷炮轻便,每五百步军携带五六门虎蹲炮,每每总能发挥超乎寻常的作用。
若说缺点也不是没有,虎蹲炮没有子铳,装弹步骤极为繁琐,野外遭遇战基本也就一轮齐射的时间而已。
这支一万多人的步军是两个时辰前才从太原府驰援而来,三天来除了极少的休息时间外一直处于急行军状态,为的就是赶在流寇转移之前紧紧咬住敌人。
“大头,你跟紧俺,别瞎跑!”步军后方张二蛋拎着镋钯追赶着同村的顾大头。
二人自加入秦兵以来一直呆在一块儿,训练期间张二蛋没少给顾大头讲他的军营经历,譬如如何讨好上官、如何偷懒,以及如何在战斗中避开敌人而不被督战队抓到,总之就是明末版兵油子的军营生存手册。
只是顾大头很显然并不领情,独自拎着镋钯冲在前头,近五个月的残酷训练,再加上充足的军粮补给,如今的顾大头身体壮的像一头牛。
他十分珍惜如今能吃饱饭的生活,并非常鄙夷张二蛋贪生怕死的作风。
“俺要立功,你别跟着俺。”顾大头小跑着冲入慌乱的流寇中,斜举镋钯一个猛刺将一名流寇刺落马下,而后抽出腰刀割下流寇的右耳塞入囊中。
……
前后左右都是敌人,高迎祥心急如焚,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队伍,并向着右边的李自成部靠拢。
“闯将,可有见到八大王?”高迎祥一刀劈下一名官军的头颅,看也不看的冲李自成道。
“咱不知,官军人太多了,咱们得马上突围。”李自成看了一眼冲过来的步军回道。
“我的部下且交给你来指挥,立刻从右后方突围,我去寻那八大王!”说完,高迎祥带着几十个亲兵而去。
李自成神情有些复杂,他们之所以听高迎祥的号令,从来都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因为高迎祥的秉性,李自成与张献忠向来不合,他现在只想着突出重围,而不是去寻那满嘴粗鄙之言的八大王张献忠。
“刘宗敏,从右后方突围,要不惜代价!”李自成冲不远处陷入混战的刘宗敏大吼道。
刘宗敏闻言招呼一声,一口鬼头单刀舞的飞快,当即带着数百人朝着右后方冲去。
高迎祥刚跑出没多久,战马就被火铳击中了前肢,不得已下马步战,身边的亲卫也越来越少,正当他打算放弃寻找张献忠时,却被几个官军镋钯手死死的缠住。
这几个镋钯手配合极为犀利,一人前刺,另外两人护持左右两路,前人只刺战马,待贼军掉落马下,再一齐发起攻击,高迎祥的亲卫片刻功夫便被围杀两人。
尤其是其中一人,力气极大,竟能凭借双臂的力量以镋钯将战马拍翻在地。
“来将可留姓名?”高迎祥忍不住的问道。
“河津顾文龙,俺借你项上人头一用!”顾大头一刀结果了一个亲卫,冲高迎祥憨厚的笑了笑道。
由于刺破战马脖颈时经常被喷一身的血,此时的顾大头浑身犹如血洗一般,咧着嘴笑时格外的恐怖。
他早就盯上了被亲兵拱卫着的高迎祥。
“咱记住你了,撤!”高迎祥情知危急,从亲卫手中夺过一匹马下令道。
“哪里跑!他是贼寇的头领,追杀头领!”
更多的官军聚拢过来,将高迎祥的十几个亲卫淹没……
两刻钟后,李自成、刘宗敏等人终于在右后方撕开了个口子,李自成回头望了望后方,乌压压的官军扑将过来,他叹了口气便朝着西方奔袭而去。
待跑出去足有二十几里后,李自成惊讶的发现张献忠竟然跑在前头,不觉大怒的追了上去。
“八大王,你如何跑在这儿?”
“咱拼死才从左边杀将出来,你为何如此问?是想着让咱死在那孙传庭手里吗?”张献忠左胳膊受了伤,滴答答的还流着血,语气也十分不友善。
“闯王去寻你了,到如今还没出来!”
……
PS:这里说下流寇现状,崇祯七年时流寇虽然越来越壮大,但其实力远非崇祯十七年可比,甚至在崇祯十年以前,官军经常是几千人追着几万人的屁股打,而流寇也几乎很少主动对官军发起进攻,原因也很简单——怕。
朝廷在流寇眼中有无数的资源、兵力可以调动,《平寇志》、《国榷》中也有提及,绝大多数追随起义军的目的,根本不是推翻大明,而是活不下去了,当时流寇的优势在于广泛的群众基础,不论失败多少次,只要首领不死,走到哪儿只要大旗一举,短时间内就能聚拢数万人。
推翻大明的纲领是在后期才逐渐提出的,但也仅此而已,李自成拥兵数十万进军北京的路上,由于遭到周遇吉的决死抵抗一度受挫,甚至想着人上奏请封个西北王了事,当然这是《明季北略》的说法,《明史》甚至《国榷》都未提及此事,但也一定程度上也说明长期以来流寇对朱明正统的畏惧。
而在崇祯七年时,流寇人虽然不少,但火器配备十分的少,再加上火器需要专门的人才,此时的流寇,手中的火器基本缴获于官军,火炮由于不利运输,经常在溃逃过程中丢失。
总之在崇祯七年,流寇大体上就是被官军四处追着打的局面,一旦朝廷解决了财政危机,并免除旱灾严重地区的赋税,再加上清田政策,流寇几乎就失去了土壤,要么覆灭,要么投降,所以这个故事也没打算用过多的篇幅写流寇,而是将篇幅主要放在蒙古、女真以及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