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清晰的一声啪嚓,还有无数小碎瓷片飞溅的声音。
外头的青莲望着天幕,叹了一声,却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她家小姐在私底下不就是这么个脾气么,她也见怪不怪了。
屋后的钟安毓只觉得心头一跳,血液都加速了流动一般,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躁动。
男子又道:“主子先不要太心急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的医术主子也知道,既然这毒是我弄出来的,我自然便能想出法子来挽救的,必然会在三日之内找到解决之法,不让主子继续操心了。”
得了这么一句话,慕容凝倒是没有那么急躁了,虽说是三日之期,可三日也不算太久,她还是能等得起的。
“你是认真的?”
“我自然是认真的,主子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那还差不多……”慕容凝稍微和缓了一些,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要知道这事情关乎重大,是绝对不能马虎的,如今这瘟疫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乃是意外,我知道也不能全部怪罪在你的身上,只是我关心则乱才会失了态。”
男子点点头:“我都知道,主子待我的恩德我可都记在心里一时一刻都不敢轻易忘了的,也理解主子,怨言不敢有,只有一颗钟忠心还望主子怜悯罢了。”
慕容凝乜了他一眼,稍稍点头:“还算你懂事,你要知道,但凡是我有好日子,你自然也不会差的,如今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毅王的身上,若是此事成了,毅王便会将我当做同路人,往后的路……自然是前程锦绣,光明灿烂。”
说及此处,钟安毓已经可以肯定这所谓的瘟疫就是慕容凝动的手脚了,多半便是为着自己的地位,为着攀上越子宁这颗大树,所以才会用了这么一个阴毒的法子。
若说钟安敏毒辣,慕容凝这拿百姓铺路简直是野兽牲畜般的行径了。
男子为着迎合慕容凝,竟然语出惊人:“不愧是主子,此举虽然冒险,但是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毅王就可以因此得了皇帝的信任和重视,主子也能得了毅王的青眼,从今往后我的一切都要仰仗着主子了,做事自当是更加用心了。”
什么?!
钟安毓和玉潇潇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就为着这两人所谓的锦绣前程和那勾心斗角的算计,就要拉上这么多的百姓们来陪葬么?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他们两人便是身份贵重,那只怕都不够赔这么多的百姓。
一想着刚刚进来疫区时候的情景,依然还历历在目,钟安毓便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寒凉一片,宛如被人给丢进了深冬的冰窖里头似的,指尖都忍不住颤栗起来,心更是寸寸凝结如冰,每一滴血液都在碎裂。
慕容凝得意的笑起来,轻快地说道:“毅王当时正陷在泥淖里头,而我给他出了好计策,看见他满意的神情我便知道我当时赌对了。”
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去成全你们?
钟安毓听了又恶心又好笑,忍不住便抚上了墙面,指甲都要陷了进去。胸中一口气堵住了喉咙,让她脸色有些苍白,眼角却微红。
“毅王殿下肯定会念着主子的好处,主子等着就是了,我一定会全力相助。”
真是越听越恶心,钟安毓身子都一软,更别说玉潇潇了,她本因着慕容凝是慕容煜的妹妹,怎么说都是有些好感的,如今听见了这些,比钟安毓还要乱一些。
钟安毓都有冲动想去里头直接撕破慕容凝这伪善的面具了,可想着如今的状况,只能咬牙准备离开。
可谁料脚下一踩,竟是一根枯枝。
咔嚓——
屋内的两人刚好都没说话,这声音便十分明显了。
“什么声音?!”慕容凝脸色一变,立即便朝着窗户走了过去。
钟安毓自知粗心,连忙拉着玉潇潇往小巷子里头一闪,顺便学着猫儿“喵呜”叫了一声,旋即便连头也不敢回的撒腿就跑。
而慕容凝推开窗户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见着窗下的枯枝若有所思。
男子凑过来瞧了一眼:“或许只是猫儿吧,主子别太紧张了,此处僻静,少有人来的。更何况如今事多,没人会注意咱们的。”
可慕容凝还是不放心,转身便推开了门,朝青莲说道:“你快去附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青莲只点点头边照吩咐做事去了,慕容凝凝视着她的背影,衣袖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而钟安毓和玉潇潇一路狂奔,很快便回到了之前的院子里,然后便放慢了脚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讶异着呼吸,两人便躲入了玉潇潇的屋中,这时候钟安毓才敢大喘气,软软地坐在了椅子里,面色却是惨白一片。
倒不是因着害怕,而是因着那无穷无尽的恶心和寒意,还有身子的不适。
玉潇潇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手心都已经被汗液湿透了,迷茫的望着屋顶,有些难以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和了些,对视了一眼。
钟安毓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真没想到,我本是无意,却让我知道了这么一个秘密……”
玉潇潇忽而坐直了身子,恨恨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她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难道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在她眼里便如草芥一般了么,我真恨不得——”
她的话音忽然停滞,有些胆怯的瞄了钟安毓一眼。
钟安毓冷冷一笑:“别说你了,就是我现在也恨不得当场揭穿了这种歹人的真面目,只是我们只是耳听而已,并无实据,这样的事情也不好闹出来,否则吃亏的还要是我们。”
她知道,慕容凝不比钟安敏那样有勇无谋,慕容凝嚣张有嚣张的资本,而且光从言语便知道她脑子不笨,还本就有丞相府做后台,如今更是攀附上了越子宁,如何能够轻易给撼动了?
若是没有确切的把握,只怕是难以将他们的台子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