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毓也没想到越子宁还有家暴的潜质。
这男人还除了有些小聪明和野心之外,倒是没有半点可以和越子钦相比较的地方,还好自己眼光不错。
“老夫人。”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声音。
钟老夫人和连嬷嬷对视了一眼,才道:“进来吧。”
外头的丫鬟是随行来的,钟安毓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但是那丫鬟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瞧着有四五十岁了,长相文雅,随身一股子淡淡的草木香。
看见他手中的箱子就知道这人是个大夫了。
钟老夫人没有多言,只是示意他去瞧瞧钟安敏。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夫和钟安敏的身上。
很快,那大夫便有了诊断结果:“这位姨娘的确身子虚弱得很,孕身极为不稳定,是已经见了红的,而且又兼心思沉重,易怒肝火,身子还曾经受过撞击,若是不仔细着,只怕这一胎是很难保住了。”
心思沉重,只怕是天天都在想着该怎么算计别人吧?
钟老夫人早就有所准备了,可在听见这样的结果的时候,还是难免慌了神,她和钟安敏可都是要倚靠这个孩子呢!
“那该如何调养,只求先生务必要保住此胎才是,老身定当重谢。”她站了起来,恳切地望着那大夫。
这可是城东有名的杏林高手,齐大夫,便是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强些,为人又温和,钟老夫人这次可以特意让人去请了。
齐大夫缓缓道:“救人治病本来就是医者的本分,老夫人放心就是,我一定尽我的努力,只是……”
“只是什么?”
看着齐大夫突然凝重的面色,钟老夫人隐隐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犹豫了好一会儿,就连钟安毓的好奇心都给吊了起来,齐大夫才叹息着说道:“只是我觉得这里头还有些古怪,姨娘身子强健,本是十分适合生养的,可却好像吃了用了一些不应当的东西,才会造成身子亏损虚弱,以至于经受不起那些折腾。”
他说的隐晦,其实就是在说钟安敏可能中了什么药物了。
在这些后宅里头,什么阴毒狠辣的是都算不上是稀奇古怪,他只是没有点破。
可钟老夫人是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她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就又倒在了椅子上,喘了好几口大气。
钟安毓也被惊着了,她也觉得钟安敏病得蹊跷,却是不知道里头还有如此一层缘由在,她知道人的心思多样,也尝过许多回这般滋味。
她不是怜悯钟安敏,只是感叹于人性的无常。
钟安敏这也算是得了报应,她不会因此可怜她,可却也不会将旁人的痛苦来当做自己的快乐。
齐大夫连忙道:“老夫人还请放宽心思,切莫太过着急了,您的身子也该注意才是。我虽然不知道姨娘到底用了些什么东西,可还是会尽力的。”
钟老夫人绵长的叹息飘散在了空中,她只能认命般地道:“那一切就摆脱齐大夫你了,希望上天眷顾吧。”
好在是找了齐大夫,不然换了寻常的大夫来医治,只怕真的稀里糊涂的就把孩子给治没了。
“我一定尽力。”齐大夫的心里其实也没多少把握,“只是还是要查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着并不像是寻常的麝香一类的东西,若是继续有接触的话,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以救治。”
自此,钟老夫人便下了个决心,她要等钟安敏好起来了才离开。
话一出口,钟安毓就知道自己也逃不了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非要带着她,难道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可是现在她离钟安敏这么近,她就不怕自己更好动手吗?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这可是在毅王府,真不知道钟老夫人脸皮厚,还是真的担心钟安敏到了极点。
忙活到了半夜里,钟老夫人的身子也扛不住了,钟安敏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便只留了身边的丫鬟和齐大夫一同伺候着,她和钟安毓一起去了隔壁的院子。
这是越子宁给挑明安排的住所,钟老夫人住了正屋,钟安毓便去了西厢房,这里倒是安静,只是心里有所戒备,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
天边涌起来第一缕熹光的时候,老夫人那便就隐隐有些喧闹声,钟安毓也睡不下去,便自己起身了。
才换了衣衫,小柒就推门进来,揉着惺忪睡眼,迷糊之中带着几分的不快:“听着像是二小姐哪里有动静了,好像是醒了吧,老夫人高兴的什么似的,正起身要去看她呢。”
仔细一看,小柒才发现钟安毓已经起来了,顿时有些懊恼:“小姐怎么起来了?也不叫奴婢一声!”
“无妨,你快去打水来给我洗漱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去看看我那个好妹妹才是。”
不过半刻钟时辰,钟安毓就先往老夫人处去了,她到底是年纪大了,并没有她那样的雷厉风行。
但是钟安毓知道,这只是钟老夫人并没有着急到极点罢了,她虽在乎钟安敏以及那个孩子带来的利益,却也对钟安敏不如以前了。
隔阂一旦生出来,那可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
对于钟老夫人这样的人来言,利益是绝对的,可她也不愿意屈了自己。
看着钟安毓,钟老夫人有些吃惊:“你倒是起的早,我这身子也是老了。”
钟安毓没有搭这话,只是淡淡道:“我等着和祖母一块去瞧瞧她,自然是不敢耽误的。”
“哼。”钟老夫人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她可不敢信钟安毓说的话,说的那样真实,可却是违心的话。
只是这回钟安毓是被误会了,她也是自己想去看看钟安敏的,不过看的是笑话。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一行人很快见到了苏醒的钟安敏,她的神色好了一些,可还是苍白得吓人,就像是脸上糊了面粉,眼角有些发红,人也恹恹的。
“祖母!”她叫唤了一声,可声音却是绵软无力,还很是喑哑。
第三百三十四章偷听
可钟安敏一看见了钟老夫人身边的钟安毓之后,眼神就狠辣起来了,没力气却还要强撑着自己的气势:“钟安毓,你还敢来?!”
“你以为我想来吗?”钟安毓在三尺之外站定了,压根儿就没想要靠她有多近。
钟老夫人只瞪了钟安敏一眼:“你身子都已经成了这样了,你还想要闹什么?”
“祖母……”钟安敏刚刚已经听身边的人说了她昏迷时候发生了什么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手掌轻轻打着圈,凸起的小腹证明那孩子还在。
可不知什么时候它就可能不见了。
“都是我不好,我这些天竟然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子,真是太糊涂了。”
说起来还是怪钟安毓,她又想去找她的不痛快好让自己痛快,可是钟老夫人却有些愠怒:“你也知道是你自己不好?你若是多半点心思在这个孩子身上,你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钟安敏没想到钟老夫人会直接斥责自己,她就是客气一句,怎么就还真的成了她的错了?
尤其是钟安毓还在这儿,这叫她的脸往哪里放。
“你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王爷现在对你并不重视,你还使劲要去对付——”钟老夫人顿住了,她险些也忘了某人就在现场了,她吗=忙转过头去,“你既然也见了你妹妹了,我与你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去让人准备好汤药和早膳。”
这架势岂是将钟安毓当做下人来使唤了。
只是钟安毓并不生气,还真就乖乖的下去了,只是出了门,这事情却是交给小柒去做了,自己绕了一圈到屋子后头,三两下就直接蹿到了屋顶上。
便是白日里,她在斜角处偷窥,旁人也见不着,更何况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
有些话,只能在暗处才能听见。
悄悄地掀开一块瓦片,钟安毓便直接在屋顶蹲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底方寸之地的那两道身影。
钟老夫人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确保只有两人之后才开口,只是先将过去的那些事情给分析了一遍,然后就又提到了钟安毓:“你说你,做事这么不小心,你就不该在这是还要闹腾的,你若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抓住了毅王的心,难道还愁没有机会对付钟安毓吗?”
“祖母这事后诸葛倒是做像样。”钟安敏倒是有劲儿和她顶嘴了,“您不也是恨她恨得牙痒痒么,这事情您也是出了手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您难道还非要在我这里挑什么毛病,而不是想着该如何补救,是要等着钟安毓小人得志的来对付我们吗!”
自从钟安敏嫁到了毅王府后,和钟老夫人祖孙情意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只是利益关系维持着她们罢了,也没什么好脸色,有话都不带遮掩的。
钟安毓听着,觉得心中的钟安敏倒是还有些理智和聪明了,只是就是个经不住事儿的。
“孩子?你这孩子保不保得住还两说,你要是没了这胎去稳固毅王,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机会怀下一胎?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不是都叮嘱了你,怎么还是被人给动了手脚。”
两人又开始揣测起这事情的根源,分析了小半天。
毅王膝下没有孩子,虽然不喜欢钟安敏,也想必虎毒不食子的,然后她们又否定了钟安毓,而最有嫌疑的就成了莲夫人了。
从各方面来看,莲夫人都会是钟安敏出事的最佳得益者。
钟安敏越想越气,委屈的说了一大堆莲夫人的坏话,这模样看着倒是一点也不虚弱。
钟老夫人并不是来听她说这些的,心里不满,脸色和声音都阴沉沉的:“你现在的身子不好,你还说这些话,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吗,既然有些猜测,那我们就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能让我们落在了下风。”
忽然老夫人就凑到了钟安敏的耳边去,低声说了许多,钟安毓是一句也没能听着,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有了几分猜测。
不过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的,或是对钟天涯没有多大的影响,她们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去插手的。
钟安敏的先是皱紧了眉头,而后又有几分轻松自眼底流露,在钟老夫人抬头的时候便道:“祖母,这……”
“你都听我的就是了,你自己闯出多少祸事还吃不够教训么?”
“是,祖母自然是女中诸葛。”钟安敏垂了脑袋,声音小了下去,只是那眼珠子却在人后转个不停,显然又在想着什么。
只是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腹中刺疼了好几下,人瞬间便从靠枕上滑了下去,捂住了肚子痛呼一声。
钟老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不轻,可还是慌中有静,连忙便叫了丫鬟来,也不忘了齐大夫,屋子里顿时乱做了一团。
只是片刻功夫,钟安敏就疼得额头浮出一层的冷汗,唇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几乎要在床上打滚了。
“疼,祖母,我疼,肚子……”
钟安毓见状便将瓦片盖了回去,提了一口气便轻松地从屋顶跃下,默默地走回了前头的走廊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她倒是不想去掺和这事情,也不好在毅王府胡乱走动,便只想去前头的小凉亭坐会,才走了没两步,她便忽然看着院墙处有个小丫鬟随着混乱进来了,在屋外张望了半天又匆匆出去了。
这行迹谁看了不说声可疑。
仔细一想,这人应该不像是毅王的手笔,那就只有可能是那位莲夫人了,从昨晚的会面来看,就知道她是个不简单的,钟安敏可是遇着有一个对手了。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屋子里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乱糟糟的场面显得天都热起来了。
屋子里的钟老夫人急得气息都不稳了,掀开被子一看,那鲜红的颜色几乎刺痛了她的双目,这情况是真的不妙。
齐大夫从厢房匆匆而来,又开始忙活起来。
钟老夫人守在钟安敏身边,忽然想起什么,厉声道:“快,去请王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