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气温骤然降下了许多,即使在帐内烧起了两个大火盆,还是感觉到阵阵的寒意袭来。
帐内的一旁架起了一个临时堆起的灶,上面放了一个水壶,水壶正冒出氤氲的气体。
一名男随从手脚麻利地提起水壶,将一套青瓷茶具的茶壶以及两个杯子都用滚烫的热水冲洗了一遍。
勺了一小撮高山云雾茶放进茶壶内,将摊凉一些的热水注入茶壶,倒去第一遍泡洗的茶水,才又重新加入热水。
每一个步骤随从都做得十分的仔细和规范。
他很清楚自家王爷对饮茶要求很高,临行前,他特地请教了府内的内侍教他这一手泡茶的功夫。
随从小心翼翼地将泡好茶的杯子放入托盘中,双手稳稳当当的端着托盘,脚步极轻的走到正在对弈的两人跟前。
“殿下,茶已泡好了。”
恭敬地端着托盘候在一旁。
“嗯,放在茶几上吧。”
宋子宁头抬也没抬,他拧眉思索着盘中棋子的走势,根本无心与其他。
每次与齐鸿春对弈,他都要绞尽脑汁的思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棋艺实在没有齐鸿春的好,下了这些年来,自己还没有一次赢得过他。
刚才开始,他还有些心浮气躁,甩棋,砸棋盘的事情他也做过,每每如此,齐鸿春都会顶着棋盘跪在书房外等他气消。
时间长了,他自己也开始反醒。
是自己棋艺不精,又怎能怪在谋士的头上。
谋士是为自己出谋划策之人,自己胡乱的发脾气也会寒了谋士的心。
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之后,再输棋时,心境也平和了许多。
两人在用过晚膳之后就开始摆出了棋盘,算算也走了五盘之多了,他还是盘盘皆输。
他的这个谋士可没有让他输得太难看,每一局都是输一子或半个子。
看似相差不远,实则是齐鸿春每一步棋子走得非常的精妙,还能算准输得不着痕迹。
他是棋艺不好,并不代表他毫无察觉。
这只能说他的这位谋士真是良苦用心。
“殿下不如先喝口茶,歇歇?”
齐鸿春落下了一枚黑子,笑着说道。
“本王不累。”
他眼睛盯着棋盘,手上拿着白子,犹豫了半天都没有落下一子。
他的前面的白子已经被包围了,一侧又走不出去,后退已没退路,所以他的这盘棋注定又是输了。
“谋士下棋真是高明,本王不得不佩服。”
最后他放下了白子,满盘皆输。
他苦笑的摇头,明明他每一次都已经记住了谋士的路数,可是到真正的厮杀起来,他又乱了分寸,走得十分儿狼狈。
“殿下的棋艺精湛,属下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齐鸿春恭维道,他不敢自诩自己的棋艺高明,没有几位上位者会愿意承认自己的短处。
宋子宁也一样。
之前他也尝试过不着痕迹的输掉自己的棋子,但是都被殿下发现了。
反而有些惹怒了殿下,再后来他就想方设法,不让殿下输得太难看。
他看得出来宋子宁好胜心强,下棋看人品,二殿下心性太过于浮躁了,沉不住气,杀伐太过狠厉,布局又太过松散,张弛无度,反而不是好事。
“谋士又何须过谦,本王的棋艺确实不如你。”
关于这一点,他早已看透彻了。
“殿下,请恕罪。”
齐鸿春连忙站起来就要给他下跪赔罪。
“谋士,您是本王的谋士,你胜过本王有何不对?”
宋子宁笑着托住他的手肘,将他重新扶回到位置上。
“殿下胸襟开阔,有容人之心,是我国之福。”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尤其是一大顶冠冕堂皇的帽子扣下来,宋子宁的心也跟着飘了起来,嘴角上扬,心情极好。
此次前去西北,他定然要想办法从聂君澈的手中夺得十万大军的兵权。
正在沉思着,帐外忽然传来吵杂的声音,有侍卫大喊刺客。
“有刺客!”
“保守主子。”
几名侍卫冲了进来保护宋子宁。
宋子宁敛去了笑容,由几名暗卫和侍卫护在了身后。
帐外只听到阵阵的脚步声。
少顷,宁子宁对着候在一侧的护卫开口。
“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殿下。”
护卫走出了帐外,看见前面有官兵举着火把往一处跑,他随手抓了其中一名官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护卫?”
官兵回头一看,发现是二殿下身边的贴身护卫,忙回道,“听说抓到了两名刺客。”
“又有刺客?”
林护卫拧了拧眉,今晚已传了两回刺客了。
“都尉人呢?”
“冉都尉和十几名士兵都已经赶过去了。”
“嗯,我知道了。”
林护卫点头,放开了他。
“你去吧。”
“是。”
林护卫转身发现有一个黑影闪过。
“谁?”
黑影几个起落,林护卫急忙尾随追了上去。
追了几丈之后,再没有找到黑影了,他寻了半晌,还是决定先返回去复命。
“回禀殿下,属下发现了一名黑衣人,但是跟丢了。”
他回到帐内,单膝跪在了宋子宁的跟前。
“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
就在林护卫去查看外头情况的时候,一枚飞镖射住了帐内,暗卫飞身将飞镖抓在了手上,并将纸条呈到了宋子宁的面前。
齐鸿春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小纸条。
宋子宁摆了摆手,他的视线盯着齐鸿春手上的小纸条。
齐鸿春看了看林护卫。
“你先到帐外守着吧。”
宋子宁吩咐道。
“属下遵命。”
待林护卫出去之后,他才问道,“先生,上面写了什么?”
齐鸿春这才将小纸条展示在宋子宁的面前。
宋子宁看后,脸色有些凝重。
“悦来客栈。”
上面虽然没有署名,但是他看了纸上的标记便知道是何人了。
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合作了,没想到他们又来找他。
他们这些人始终是个麻烦,接触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利。
这次为了栽赃嫁祸他已经折了一处石矿。
“先生,你看我们见是不见?”
齐鸿春沉吟了半晌才道,“去见见也无妨。”
宋子宁眸色微动,微微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