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晖堂
习清璇一袭黛色衣裳,盘发上只簪了一支碧云鎏月钗,高雅如兰。她看见易橒澹带洛瑧进堂来,走上前,相互致礼。
“数月不见,世子妃一切安好。”
习清璇的声音依然沁如玉润,让人似沐春风。
“夫人安好。夫人挂念,侯爷几番相助于危时,洛瑧铭记,内心不胜感激。”
洛瑧眸色如蕴。
开国侯屡次帮助,侯府在京都又多番照顾洛府,这些恩情,洛瑧是知晓感念的。
“快快不要这么说,世子殿下远赴边境,可以不顾安危,为国制敌;洛大人在朝中亦是耿直之人,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不过是一些小事,尽尽绵力罢了。”
习清璇走来与洛瑧两手相牵,字字句句甚是真诚。
“坐下慢慢说话。”
修庭妤笑嫣吟吟,见她们很是投缘,就招呼两人入座叙话。
三人坐定。习清璇仍是细细地端详洛瑧。
修庭妤眉眼清舒,打趣道:
“夫人可是看见如此佳人,也挪不开眼了?”
习清璇粲然一笑,说道:
“上回城门一面,与世子妃聊了几句,至今印象深刻,今日再见,恍觉时光白隙,真是有些许感慨。”
修庭妤瞬时明白了:
“原来如此,我倒知晓了,世子妃与夫人皆是性情豁朗,心思澄明之人,才能默契如故。”
洛瑧沉眸清浅,感同身受:
“我也印象深刻。夫人了解殿下为人,知道殿下行事必然亲力亲为,送别之际,自是关怀殿下安危。”
习清璇爽朗开怀:
“如今看来,我的忧虑,很是多余。今日,侯爷奉命巡防,他素来敬仰仙宗,临行特嘱咐,定尽致意。”
“洛瑧多谢侯爷与夫人心意!”
洛瑧心怀感恩。
“皇嫂,你们聊什么?这般舒畅热闹。”
说话的,正是刚刚入堂的赵景析。
堂内众人行礼:
“见过王爷!”
赵景析虽是个孩童,但身份贵胄,气宇不凡,只是天性使然,活泼好动、爱玩喜热闹些。
“今日不必拘礼,大家自在些。”
赵景析也不就坐,随性踱步看了一圈,笑眼眯眯的,很是亲切。
“景析,今日知你要来,我还准备了你爱吃的秋栗糕搭配丰糖梨汁。”
修庭妤平日里,都最宠爱偏疼赵景昉这个幼弟,连忙上前拉住他,温柔询问。
“谢谢皇嫂!再来一碗,糯香荷叶羹如何?”
赵景析满脸的向往神色。
“有,管够。”
修庭妤带他入座,娴静笑意一直挂在脸上。
在座众人,无不喜意开怀。
园中,一直静静关注周围动向的丽夫人,眼眉轻媚,唇角牵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们倒是来的齐整,蓬山仙宗,你的名牌真好用。”
转身,丽夫人悄悄隐藏于人群里。
晓面和风,秋阳煦煦。
众人大都在庭院中鉴赏书画、一边评誉其绝妙,一边心意戚戚;或是饮茶歇息片刻、谈论起诸国动静、关怀东西南北四境民生。
侍女装扮的陈鸢,将最后一杯茶送进石亭里,看着习贤与洛永珩安然喝下。她微微低头退了出来,盈盈双眸露出了满意的笑。
就在此时,昭晖堂、前院、中廊石亭,接连传出了弱弱的呼救声,声音似有惶恐、似有惊诧,远远近近。
陈鸢扔掉手里托盘,欣欣然走在通达沿路上!她像是观赏一场久别盛大的剧幕般,步态悠然,满面轻夷。
昭晖堂和整个前院,众人仰倒一片。
无论是太子、太子妃及其亲贵官眷,还是侍女仆从,无一幸免。
“你是陈鸢?”
歪坐在椅子里的赵景昉,看着得意洋洋迈进昭晖堂的人,冷目幽深。
“太子记性真好。”陈鸢一步步走近,撤掉伪装,“我还以为,我们这般小人物,总是被轻视、被弃如敝履。太子根本不会记得。”
“皇上开恩,令你父告老怀乡,不会株连,为何?你还行此举动。”
修庭妤颤颤巍巍扶着赵景昉,满眼深深的不解。
“哈哈!太子妃伶牙俐齿,一句告老就把所有抹平啦?”陈鸢笑容张狂,满眼痛恨,“我的家族,为了留在京都,光耀门楣。步履艰辛,付出几代人的努力!就这样,被轻易抹去?最后,只能戴罪之身归还故里,任人耻笑指点。从此以后,什么荣耀富贵都没有啦!这是陈家该得到吗?”
赵景昉面不改色,正义凛凛:
“陈家为了私利,参与谋害世子妃,勾连佞臣,试图搅乱朝政,叛逆野心,昭然可见。皇上对你们的处置,已经是最大恩赦。可今日所见,陈家并不明白深意。陈鸢,你必将自食其果!”
陈鸢双眼黯淡,讪笑不停:
“怎么个自食其果?如今,你们都中毒了,欲死之人,还怎么演下去?”
易橒澹凝眸如渊:
“陈鸢,你心意扭曲,被人利用,已经跌入深渊。”
“利用如何?只要能报此仇,让你们都来陪葬,我什么都肯做!世子殿下,你可深情得很呐!公主天家之女,那般真心对你,只换得你的冷情绝意,真够狠心无义的!”
陈鸢声声泣血。
易橒澹可以对这种人置之不理,吉泞却听不了!他摇摇向前一步,凝神严骏,坦然质问:
“心暗如墟,只为一己私欲,而残害无辜!还妄图污蔑非议他人,大言不惭,你配吗。”
“陈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狠厉又愚蠢浑噩的角色。”
习清璇看着发疯的陈鸢,不由得叹息。
修庭妤缓缓起身,面向堂下,深切地循导:
“太子府不容你放肆!陈鸢,你若就此收手,我以太子妃的名义,向皇上求情,宽恕你年幼被蛊惑,让你回乡自省,不牵连你父母。”
陈鸢目色如血,忿然不甘:
“何必!太子妃,你不用假仁假义。陈家已毁,家父病重无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是留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毁了你们所有人!实话告诉你们,一刻钟后,你们都得七窍流血而死!”
“简直疯了!她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坐在习清璇跟前的地上,习贤抬眼看着渐渐疯狂的陈鸢,他不敢大意,就守在习清璇之前。
“我就是疯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垂死挣扎,都得死在我面前!想求我都没有机会。”
陈鸢厉目而挣。
赵景析躲在赵景昉身后,轻声问:
“太子哥哥,她要做什么?她要杀了我们全部人?”
赵景昉将赵景析挡在身后,目光熠熠:
“别怕,有我在。”
赵景析点点头,神色镇定:
“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身为皇室子弟,我不怕。”
“好样的。”
赵景昉欣慰颔首。
书案右面,仙宗一副《俯千图》旁,洛永珩一直护在洛瑧身前,打量四周:
“姐,可见筠儿?”
“洛瑧眸色沉静,安抚他:
“筠儿在后院,她最不喜台夌鹤茶的浓厚味道,她应是没有喝茶的。”
洛永珩安心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