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许,胧月华美。
洛瑧明眸若粲:
“那,救他吧。”
鱼茉轻握住洛瑧的手:
“瑧儿,我真的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对师父很多愧疚,也没保护好你,而凌峥,我与势必对立不可,如今,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离开,痛苦煎熬的地方,让他重新活下去。”
世事如棋,权御天下,风云比心,自古难怀。洛瑧眉眼如水,浅浅淡嫣:
“我明白你,纷乱世间,羁绊足下。师父的事,你需要一些时间,师姐,你要相信,师父留给我们的勇气,足够我们度过难关。至于凌峥,遵从本心即可,我支持你。从来是你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而我的心意,与你一般,我们在一起,都会好的。”
鱼茉搂住洛瑧,眸色滢滢:
“瑧儿,会好的,回到蓬山,一切都会好。”
两人在月光里,站了很久。
“似是,药草味。”
鱼茉抬眼望向了院墙。
洛瑧也闻到了:
“有陌斛草的味道。”
两人寻迹而去,眼前,竟然是一片郁郁笼笼的药草地。
这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药地,顺着平坦的山坡蔓延而上。其间,种了陌斛草、番烟花、籽岷、何不老等数种药草。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惊讶不小。
“这几种可不是常见的药草,可以说,比一般的药草,更不易种植。”
鱼茉疑惑。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可不能伤害这些药草!”
此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急匆匆地冲到两人面前,嘴里嘟嘟囔囔不停。
洛瑧和鱼茉相视一笑:
“你是,这片药地的主人?”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心里放下了些戒备,仰着头说:
“这是我们家的药地,是伯伯、爹爹、娘亲和大哥辛辛苦苦种的,是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依靠。”
鱼茉俯下身,端看这个伶俐的小姑娘:
“我们只是路过,闻着药香就过来了,放心,我们不会破坏它的。”
小姑娘认真想了想:
“这下我便放心了!我们这里的人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外乡人吗?”
“是,我们只是暂住于此。”鱼茉微笑,问出心中疑虑,“你们家,是每个人都会种药草的吗?”
“两位姑娘,为何对药地这么好奇?”
大树后,走出一位耄耋老人,他手里杵着一根木拐杖,慢慢靠近。
小姑娘看见来人,兴高采烈地奔向他:
“伯伯!”
老人慈眉善目,打量了洛瑧鱼茉一番:
“你们为何对这片药地,格外好奇呢?”
鱼茉、洛瑧颔首见礼:
“不瞒您,我与师妹从小行医,对药草颇为熟悉。老伯,您地里不种庄稼,却种了些罕见的药草,这些药草都是需要精心种植的,一定花费了不少心力。”
“果然,遇上了内行家。”老人爽朗笑道,“这地里,原本也是种庄稼的。数年前,一对夫妻,机缘之下来到此处,当时,瘟疫横行,渡里死了大半人,是那对活菩萨善人留在渡里,一住便是大半年,救了整个渡里的性命。他们是,世间最善良、最好的大夫,不仅治病,还教给渡里的人,各种防病之法。老头我当时,只是一个懵懂少年,什么也不会,深受恩人影响,立志学医。”
“那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鱼茉追问。
老人站在地头,默默回忆:
“恩人仁心,他们在渡里的日子,教我辩药,挖药,种药,还有一些常见病的治法。所以,如你们今日所见,他们走后,我把我所学,传了下去,我的老婆子、女儿、儿子都略懂皮毛,这片药地,也是我家的全部家当。”
“请问,当年这里传染的是哪种瘟疫?”
洛瑧眸色深蕴。
“是霍伤风。”
老人说。
洛瑧与鱼茉会心相视———是师父。
“当时恩人离开,恩人的夫人身怀六甲,快要临盆,我们想请恩人留下,恩人却推辞了,似乎是,有非常重要之事,走得很急。”
老人面露遗憾。
“请问老伯,他们可留下了姓名?”
鱼茉一再确定。
老人稍稍疑虑:
“你们……”
“同为医者,今日听得如此感人肺腑的一桩往事,不胜荣幸,我们只是想,了解多一些。”
洛瑧并未言明因缘。
老人从容不迫,点点头道:
“既然,你们如此投缘,不妨坦然相告,我家中,一直供奉着恩人的长生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