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昏暗,易橒澹望着水潭里泛起的阵阵涟漪,目色如渊:
“潭中平静无波,我一直认为这是一潭死水,看来水下有蹊跷。”
他扶起洛瑧来:
“再待在这里,我们都会熬不住,你愿意和我赌一赌吗?”
洛瑧缓缓睁开眼,朦胧间,易橒澹的冷峻无双的脸庞几近眼前,她语气如静:
“你一个人走,尚有生的机会,你不要再管我了。”
易橒澹凝视着她明澈如水的眼眸,淡然一笑:
“六年前,没有丢下你,如今,更不会丢下你。”
易橒澹抱起洛瑧,一步步走入水潭之中:
“不要轻言放弃!若你实在游不动了,就把自己交托给我,我说过,我们会离开这里。”
洛瑧回望他,轻轻点点头。
水中的两个人,竭力地向着水流倒涌的方向游去,易橒澹抓着洛瑧的手一直未曾放开!他们在水中的身影,随波而动,一起努力寻觅着丝丝未知的希望。
忽然,有一道光射进了水里,易橒澹眸色清冽,注视着光源的方向,蓦然一笑!
他朝身旁的洛瑧点头,而此时的洛瑧,早已精疲力尽,她凝眸安静,轻轻拨开了他的手,只愿独自向下沉去。
易橒澹不顾一切游到了她的身旁,托着她向上、一直向上。
终于浮出了水面,潭洞的出口,居然在一片茂林的深处。易橒澹把洛瑧抱到平地上,忙为她输入内力:
“洛瑧,醒来!”
轻拍她冰冷的面颊,易橒澹顿感心急如焚:
“我认识的你,从来都是倔强执着、坚韧不屈,别放弃生机!快醒过来,醒来再与我争执、与我勇敢对抗,我等着你,难道这次你就要服输了吗!”
少时,洛瑧湿润的双睫微微颤动,苍白的脸颊也有了血色,猛地吐出一口水之后,她渐渐苏醒了。
易橒澹扶起她,目露欣然:
“你看见了吗,我们出来了。”
这是洛瑧初次看到易橒澹如此轻松清朗的笑容,那幽邃沉寂的黑眸里,仿佛承载着夜空中星辰聚集而来的光芒,粲然如幻!
“看!是殿下!”
不远处的密林里,一骁大声喊道。
易橒澹抬头望去,景昉和一骁带着侍卫,正疾步跑过来。
景昉满眼的激动与惊喜:
“橒澹!洛瑧!你们还好吗?”
林子里,升起一个小火堆,景昉把自己的外衣给洛瑧披上,三人围着火堆而坐。
洛瑧望向景昉:
“筠儿,她还好吗?”
景昉目光温和:
“放心,她平安无事。”
一骁拿来了干粮与水:
“殿下,侧妃,你们吃一点,好补充下体力。”
“所以,你们是从一个潭洞里游出来的?”
景昉颇为震惊。
易橒澹点头:
“是。没想到,那片草药地之下是一个密闭的潭洞。”
景昉感叹:
“幸好,你们无事,这就是最重要的了。”
易橒澹问:
“你们为何会从林子里走出来?”
景昉回忆道:
“我们本来是从你们落下的沟壑下方下来的,岂知,沟壑之下,并不如我们所想的是百丈深渊,而是另有一番天地。沟壑下面,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顺着山路一直走,我们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树林里。”
易橒澹纵观四野,也察觉到了这个树林的古怪:
“这个地方,果然是离奇怪异。”
景昉推测道:
“想必,之前地面震裂后,这里的地貌皆发生了偏移。”
易橒澹转身,剧烈咳嗽,唇角却溢出了殷殷血渍。
“殿下!”
见状,一骁焦急地上前。
易橒澹摇摇手:
“无碍,休整片刻,我们尽快离开。”
景昉赞同:
“此地确不宜久留,我们速回开封府再从长计议。”
洛瑧拿出手绢,轻轻擦去易橒澹嘴角的血迹。她明白,他是为了她,在伤重之下,还强行动用内力,身体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她心中一痛,举目远望:
“鸪族之地?这里想必会有白鸶萸。”
话毕,已站起来,走向密林。
易橒澹凝目问:
“你要做什么?”
景昉自是心领神会,他解释道:
“白鸶萸,是一种治愈内伤的圣药,也极其罕见。这里既然是鸪族旧址,也许,在返回的途中,会被我们碰到。”
易橒澹听着景昉的话,眸色渐深:
“走吧。”
一行人走进密林。
密林蜿曲,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后,雾气迷蒙里,洛瑧注视着一株白色的零星花朵,眸色惊喜:
“白鸶萸!”
“你小心!”
洛瑧的手碰到花瓣之际,景昉忽然惊呼一声。
对面的树林中,飞出了数支冷箭!景昉一个箭步冲上前,挡住洛瑧的同时,拉着她侧身躲避!
待两人安全蹲在树下时,洛瑧眸色一颤,只因,景昉的右臂上被来箭划出了一道颇深的伤口:
“你受伤了!”
景昉扶着洛瑧的肩,安心了:
“你没事就好。”
易橒澹、一骁与侍卫皆拔剑立挡,站在了两人身前。
“我去擒住他!”
一骁边说边飞身上前。
顷刻,空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个黑影从高高的树枝上跌落下来,随后,是一骁飘落而下的轻捷身影。
易橒澹扶起景昉,一起走上前去。
一骁立剑直指地上男子的咽喉,喝道:
“就是你,在林子里装神弄鬼的!”
地上的男子,阴冷地一笑:
“鸪族永世不灭!”
话毕,便服毒自尽了。
一骁上前查看,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支竹笛,还有两把火折子:
“王爷,殿下!他身上有浓重的火药味。”
景昉接过竹笛,思虑深沉:
“原来,吹笛子引来毒蜂并且引发爆炸的就是此人。”
“鸪族人?”易橒澹双眸冷寂,“六年前,鸪族几乎全部覆灭,想不到逃脱的残余,却一直隐蔽于此,暗中安排着这一切。一骁,村子里可还有其他人?”
一骁回禀:
“殿下,经过我们的排查,村子里没有发现其他人。”
易橒澹冷静地:
“大家都受伤了,即刻返回开封吧。”
“是。”一骁道。
洛瑧走到树旁,摘下白鸶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小布袋里收好。
马车里,沈筠还是觉得非常地不真实,她紧紧拉住洛瑧的手臂,声音哽咽:
“瑧儿,你们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洛瑧轻拭去她的眼泪,安慰道:
“这一次,你也算经历了生死磨难,此刻我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惊胆战!筠儿,回到开封府,一切如常,这里发生的事,就当作一场梦吧,我还是希望你简单而快乐,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