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
夜幕降临,洛瑧提着一盏灯笼,踏雪而来,打开了书房的门,慢慢走进。
郡王府书房里的书果然是品类齐全,应有尽有,这里倒不失为一个清静之地。
走到最里面的一排书柜前,洛瑧一眼就看见了《牧觉》这本书,轻轻拿下来,翻开,她却猛然愣住:
“是谁?”
书房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此人气息平稳,内力浑厚。否则,她怎么会此时才觉察到他的存在!好奇怪,屋里还有一股淡淡酒香的味道。
洛瑧转身之际,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压向书柜。
“侧妃喜欢半夜看书的癖好,真是特立独行。”
荧荧烛火的照耀下,一袭黑衣的易橒澹黑眸如渊,语气冰冷。
洛瑧松了一口气,凝眸看着已醉意微醺的易橒澹:
“殿下,你喝酒了?”
“为何此时来这里?”
“我睡不着,夜里看书,也格外安静。”
“你这话,是在怪我没有陪你?”
“我,没有。”
易橒澹冷冷一笑:
“难道,你心里不想我去芙萱园?”
“你不去自有你的道理。”
易橒澹渐渐靠近她,两人鼻息相近:
“难道,你不想我还你一个洞房之夜吗?”
洛瑧紧靠着书柜,满颊红晕:
“你......喝醉了?”
易橒澹灼热的目光停留在洛瑧光洁的额头、澄澈的双眸与俊俏的鼻尖处,喃喃自语:
“果然,入郡王府,都别有用意。”
这一声,极轻极淡,却重重地敲击在洛瑧的心坎上,她眸色滢滢:
“你真的不知,我为何会入郡王府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为何来为何去。别人明白与否,有那么重要吗?”
话毕,易橒澹后退了两步,轻靠身后的桌子坐在了地上,手里的酒壶也顺势扔在不远处。
他背向月光,窗外凌雪皎月照入屋子里,把他的影子反射在地面,尽是濯隐孤寒。
洛瑧凝眉深蹙:
“你不想知道,我也不必说。殿下,你喝醉了,我这就让人来扶你回去。”
易橒澹寒目如冰:
“站住!我不会容许你们兴风作浪的。”
“兴风作浪?是你,亲自去向皇太后请求赐婚的?”
“是。”
“那为何,不能真诚以待,而是处处谨慎提防,冷漠至此?”
“你早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今夜的易橒澹,似乎格外的不同寻常,他更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猛兽,过分地自我保护而又愤怒隐忍!也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会将靠近他的人全数狠狠灼伤。
洛瑧心中一痛:
“眼前,疑心重重、且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人,我确实不知。”
易橒澹目光如沉,声声寂然,微垂的黑眸中没有一丝的温柔与感情:
“若你指的是,圆房之事,今夜此时,我可以补偿你。”
“不需要!”
洛瑧双眸微颤,夺门而出,强忍着的晶莹泪滴自眼眶里簌簌跌落,飘散于皑皑飞雪中。
易橒澹转头,抬起一双冷眸,远望孤月,神思疲惫----
母妃,你自来逸世笃静,不问凡尘,为何你会去了枬熹殿,而中了巽王精心设计的圈套?六年前,开封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次日,雪初停。洛瑧早起,与小绾一起准备回省事宜。
站在铜镜前的洛瑧,发髻上插了一支丹珠步摇,一身湖蓝水裙与白绒披风,灵动飘逸,庄静素洁。
小绾上前,帮洛瑧整理好衣裙,问道:
“大小姐,回省之日,你盼了好久。今日,还是我去请殿下陪你一起回洛府吧。”
洛瑧双眸沉静:
“不必了,公主也是今日回宫,我可以自己回洛府去的。”
小绾内心感伤,却没有再言语。
洛府
沈筠、洛永珩早已在门口盼望着,看见郡王府的马车靠近,两人兴高采烈地喊道:
“回来了!爹!洛瑧回来了!”
洛焕丘跨出府门,面露喜悦:
“瑧儿回来了吗?”
洛永珩应道:
“是长姐的马车!”
马车停住,洛瑧下了马车后就被沈筠、洛永珩围住,嘘寒问暖,十分亲密。
洛瑧抬眼便看见,门口的洛焕丘,正满眼欣慰地望着她们三人,她上前行礼:
“爹!女儿给您请安!女儿回来了。”
洛焕丘点点头:
“好!进府!”
白月堂里,炉火正暖。一桌子洛瑧平日里爱吃的菜已备好了,有海棠糕、鱼味春卷、太湖莼菜、碧螺虾仁,百里香鱼,美味而丰富。
洛瑧惊喜地:
“你们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洛永珩关切地:
“姐,你此番回郡王府,带着这个新厨子一起吧,他做的家乡菜简直一流,保准让你多吃一碗饭。”
洛焕丘难得如此高兴,满满斟了一杯酒:
“这些菜,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厨子也一并带去。”
洛瑧粲然一笑:
“谢谢爹!”
洛永珩忙为洛瑧夹菜:
“姐,你多吃一点。”
沈筠也挪凳子过来,挨着洛瑧:
“你尝尝这个卷,可好吃了。”
饭桌上,一家人热闹和乐。
沈筠忽然问到:
“为何,殿下他不同你一起回来呢?”
洛瑧为洛焕丘斟好酒,坐下:
“今日是回省之日,殿下陪公主入宫了。”
沈筠不满地:
“既然是重要的回省之日,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啊!”
洛焕丘颇为理解:
“陪公主回宫,也属应当。瑧儿,殿下他待你可好?”
洛瑧明眸依依:
“爹,我在郡王府里一切都很好。”
洛焕丘不放心地:
“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与爹说。”
洛永珩信誓旦旦道:
“若有人敢欺负长姐,我洛永珩第一个不饶过他!”
洛瑧望了望所有人:
“我有你们保护,谁敢欺负我。”
洛焕丘问:
“那前两日,公主中毒一事呢?”
洛瑧回:
“真凶已经抓获了。”
洛焕丘目露忧色:
“你从来沉稳聪慧,但在王室中生活,谨慎安静、顾全大局固然重要,须知,善意也要有所锋芒,才能保护自己。”
洛瑧点点头:
“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凡事小心的。”
傍晚,洛瑧就要回郡王府,临行前,与家人依依道别。
洛焕丘凝视着洛瑧,语重心长:
“我一直不想让你嫁入王室侯门,实则心中另有打算。那年初夏,仙宗带你们一行游历,途经徽城,我前往探望,看见照顾你的寄师兄,对你无微不至,甚是上心,我与仙宗私下里提起,日后,你的未来可相托于寄南。”
洛瑧疑思:
“爹,今日你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事?”
洛焕丘淡然一笑:
“是爹多虑了。不想,后来寄南了无信讯,我也断了这个念头。如今,你已出嫁,不管以后的路如何,爹会一直护着你的。”
洛瑧内心欣然:
“爹,瑧儿也会为了你们照顾好自己,若您有了师父的消息,尽快告知我。”
洛焕丘挥挥手,目色深掩:
“回去吧!再不走,天色就要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