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湘依身旁的张夫人站了出来,满面迟疑地:
“洛夫人,我听着这事怎么有眼有须的,不像是胡说呀!”
尚书夫人神色安然:
“这老妇人是前几日,我家管家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只因,听她说起家乡饥荒,又失了亲人,无依无靠,身世甚是可怜,就留下了她在偏院打扫,算是让她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至于饿死冻死。怎知,她居然会认识洛大人家的大小姐呢,这世事也真是巧了。”
蔡夫人忙追问:
“洛家大小姐,你可认得此人啊?”
田湘依极力解释:
“我家瑧儿定是不认得此人的,只是看着她可怜,才劝解几句罢了。”
张夫人咄咄逼人:
“那莫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都听错了?还是本就听到了不该听的事?这天家已经为洛宣正家赐了婚,方才之事,犹如欺君啊!”
丽夫人幸灾乐祸地:
“是啊!如若真如此妇人所言,那洛家大小姐可是被歹徒强行掳走,一天一夜未归.....这想想就瘆人得很,事关女儿家清誉,更涉及皇家圣誉,天大的祸事啊!”
人群里开始蠢蠢欲动:
“洛府姑娘居然被强盗掳走,这简直是声名俱毁,有碍体面,怎么还配赐婚于当朝皇子呢?”
“真是想不到,洛家姑娘年幼遭此劫难,实属可怜,但如今实实在在有人证亲口诉说,看来,她是彻底完了!”
田湘依听到此等议论,神色惊惶,连忙辩驳: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各位夫人,你们可别听那奴婢浑说污蔑!”
尚书夫人大义凛然地说道:
“各位夫人,稍安勿躁!天家恩宠,仁德昭彰,我等身为命妇,身为官眷子女,更是应该感念恩德,谨尊礼仪,恪守本分,以报天家,怎么能容忍这等有损圣躬的谣言四起呢!”
蔡夫人点头道:
“尚书夫人说的极是。”
在场的众人均交头接耳起来。
张夫人趁乱起势:
“这等事情,怎能隐瞒不报!”
田湘依连忙苦求道:
“尚书夫人,这件事一定有内情,事关我家姑娘声誉,请夫人明鉴哪!”
尚书夫人望向她,语气温柔平静:
“洛夫人之心,我们都明白,身为当家主母,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家儿女着想的,但今日之事,想必就是我想遮掩,也不能够了。你若真想要一个清白明了,就交由天家清查发落吧!来人,把这妇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田湘依回头拉住洛瑧:
“瑧儿,你快说话!你是不是并不认识此人,是遭遇了陷害啊?”
洛瑧凝眸看向此时院中的一众人---
原来,今日这一局,设的是一个诛心之局,声名尽毁,杀人于无形,只在口舌之间!这里的人,个个心怀家国,重视荣辱,人人知情明义,恩深似海。你一言我一语,瞬间把这一出博眼球的大戏,演绎的声声泣泪,淋漓尽致!
洛瑧淡淡一笑:
“她方才所说,你们听得清楚,她确是,在平江府上巳节那日见过我。”
“你在说什么?瑧儿,万不可胡言!”
田湘依险些一个没站稳。
“快扶住些洛夫人!”
尚书夫人忙吩咐。
张夫人则急切地说明:
“大家可听到了!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
丽夫人抚扇微微一笑:
“既是早已认识之人,换而言之,她所说都是事实了?”
张夫人疾呼:
“苍天啊!你们这是欺瞒天家!尚书夫人,事不可待,快快禀告天听吧!”
“你们这群人,自己心里龌龊不堪,就恶意诋毁别人声誉!我姐姐娴静豁达,师承蓬山仙宗,谁敢肆意污蔑,我与她拼命!”
洛永珩自人群中冲出,护在洛瑧身前,厉声喝道。
洛瑧望向他,语气如静:
“珩儿,不用辩驳。”
洛永珩异常愤怒:
“姐姐,我不会让这些人欺负你的,别怕!”
张夫人上前来:
“洛夫人,快劝劝你家公子吧!这说得什么糊涂话,念在他年幼,我们不与他计较,你们勿要错上加错了!”
“女儿家名节,犹如生命重要!瑧儿,你怎能轻易就说出那番话来。”
田湘依掩面哭泣道。
洛瑧面向众人,双眸清冷:
“这里的每一位夫人、小姐,不偏不倚、恰巧经过侧院,自认把所有的事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动辄说我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又有人说我辱没门楣、有损体面。我一个闺阁女子的声誉,难逃各位的火眼金睛,只瞬间,便悉数掌握在了你们的口舌之间,我能如何?未免打扰,我们先行告退。”
张夫人愤愤不平:
“依你的说法,我们都是聋的,还要装作哑的!那妇人所说,都不能算数,都是假的不成!”
丽夫人推波助澜道:
“洛家大小姐,名动江湖,誉贯开封,这口才着实好啊!”
此时,沈筠冲开人群,水眸忿然:
“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是摆好了局,让我们一家人往里钻!如今,你们,如愿以偿了,还想怎样啊?”
尚书夫人倒是气定神闲,悠然笑道:
“筠儿姑娘,护姐心切,我们都能体谅!只是,这件事,发生在尚书府内,公允起见,必得禀告天家明见,未来如何,自是有天家圣裁。”
“夫人自便,恕不奉陪了。”洛瑧扶了田湘依,淡然道,“湘姨,我们走吧。”
“起开!”
洛永珩向前,大喝一声。
洛瑧、沈筠扶着田湘依,身旁是怒气冲冲的洛永珩,四人出了侧院。
众人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议论纷纷。
张夫人心有不甘:
“小小年纪,竟如此无礼猖狂!就让她们如此轻松地走了?”
尚书夫人站在人群的最首:
“这里是尚书府,我们虽浅薄,却是知些礼仪的!况且,要问询,要抓她人的不该是你我啊,且有好受的等着她,急是急不来的。”
丽夫人盈盈浅笑:
“尚书夫人海量!但此事务必趁早。”
张夫人连连点头:
“非得让天家治他洛府御下不严,恶意欺瞒的大不敬之罪!”
尚书夫人转向众人:
“各位,此事既发生在尚书府内,我就不得不管!总要让她们知道,这世间尚有尊殊礼数存在。”
“夫人说的是!”
众人赞同。
尚书夫人略略颔首:
“大家先散了吧,稍后,府内设有薄宴招待各位,请移步安睿堂。”
众人在窃窃私语中,慢慢散去。
“姗儿,你怎么了?”
尚书夫人看向身旁,默默不语的魏吉儿,问道。
魏姗儿秀眉微挑,笑靥如花:
“母亲,你说这洛家姑娘,是真的不在乎流言蜚语,还是,实在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