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站在烈烈火光中的光头男人带着猥琐、恶心的笑慢慢向她走来,漫天令人窒息的烟尘之下,她惊恐无助地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
“阿峻,救救我、救我——”
张敬诲就见顾青衣嫣红的粉唇喃喃自语着,双手还胡乱挣扎着,似想要抓住点什么来挽救自己般,他修眉紧蹙,伸手握住她滚热纤细的小手,生怕她将输液的针头给动歪了。
“青青,青青,没事的,你在医院里,挂了水就会退烧的!”他攥住她的手,不让她将针头动到回血。
过了几秒,顾青衣似乎是听懂这番话,渐渐安静下来。
张敬诲清俊的眉目间满是抑郁,他心里百味杂陈。
既心疼眼前人儿生病的痛苦,又难过那些他从未来得及参与的不可追诉的她的往昔,而最酸涩的却还是她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
宋祁峻!
阿峻!
这个名字似硕大的骨鲠般卡在他的喉咙口,压在他的心尖上,顶着他,碍着他,不让顾青衣踏进他的世界里半步。
他微微苦笑,第一次发现自己所谓的出色并不是无往而不利的,他想要的这个女孩就完全看不见,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刑满释放的男人。
张敬诲突然很气恼自己为何会这么晚才遇见她!
他细细地凝着她潮红的小脸蛋,轻而坚决地握着她皙白的手。
那些过往,他既无法参与,也无力改变,可是,昨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他有的是时间去重塑他与她的来日。
待到顾青衣输完两瓶药水,外面已过晌午,晴光如茶筅,轻刷着温暖似阳春。
张敬诲向兄长请了两天假,张崇诲也是看出自家弟弟这回是真的动了心,还从未见过他为了哪个女孩子茶饭不思,甚至还“猥琐”地申请了查看女孩行踪的网络端的权限,这般用心用力的孩子,张崇诲确也委实不好意思棒打鸳鸯。
在护士来将最后输液的器械都收走后,顾青衣的烧已经退去大半,通红的小脸恢复成平日里瓷白细润的模样,惟有黛眉似山皱,仍旧依稀无法放开怀抱的模样。
就这般顾青衣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待到午餐的点都结束,她方才悠然转醒。
她醒时,张敬诲正坐在窗边素净的小沙发上,膝上摆着一台手提电脑,俊美无俦的侧脸上轻镀着悄悄透过窗帘缝隙逃进来的丝丝光线,纤长的眉睫落成眉目间的一道浅影,似夏日湖面上的一抹鹭痕,逶迤又清明。
乍然初醒的顾青衣打量着他,脑海中几许茫然,但须臾便厘清眼前的情形。
她病了!
来势汹汹,无法自持,惟有依赖别人。
她隐约记得是方婷、万晓晴她们送她去医院,但这人却出现了。
再后来,那些景象她便犹豫了,烧得糊里糊涂的她无法肯定他的拥抱、他的怜惜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事实如此!
可是,此刻,她安稳地躺在一个安静整洁的病房里,窗外有晴光娑落,有莺鸟婉转,还有医院里特有的清洁水的气味。
她小心探手摸了摸自己躺着的床单,一切都柔软,温暖,如同春日的和煦的风拂过心间。
她病了,却有人将她护送来医院,而那个人还坐在不远处,似珠玉在侧。
顾青衣轻轻挪动了下躺累的身体,这细微的响动教那人骤地抬眸,俊雅的脸上显出欣喜。
“青青——”见她醒了,张敬诲丢下电脑,起身疾步走过来。
他的称呼教顾青衣怔愣了下。
青青?
唤她吗?
何时她有如此这般细气的昵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