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邓玉红为什么没来,袁小芳让班上的学生邓红丽去邓玉红家问过了。
邓红丽带回来的话,说是邓玉红前两天淋了雨发了高烧在家休息。
考试前一天,袁小芳再一次让邓红丽去邓玉红家看一看,能不能来参加期末考?
早上,邓红丽见到老师之后,说邓玉红高烧还没退,去了镇上的医院。
淋个雨就感冒,这不太像一个山里孩子的体质。
再说了,邓玉红身体一向壮实,怎么会感冒这么严重?
三天后,期末返校的日子。
这一天,邓玉红的座位还是空的。
这一次邓红丽说话吞吞吐吐的,最后终于说了实话。
“老师,玉红她父母要让她嫁人了,不会再来上学了。”
“嫁人?”
袁小芳惊到了,虽然邓玉红上学比别人迟了一些,但现在也才15岁,一个未成年少女就要嫁人了,这对于袁小芳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是的,我听说那个男人是隔壁村的一个大傻子。”
“为什么?她成绩那么好,她可以有很好的前途。老师觉得以她的成绩,以后考个好的中学,上大学也是没有问题的。”
“玉红家里穷,她叔叔30多了,还没娶着媳妇。听我妈说,那个大傻子有一个妹妹,只要玉红嫁给那个大傻子,大傻子的妹妹就答应嫁给玉红的叔叔。”
袁小芳气得牙痒痒:“愚昧。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时兴换亲?”
换亲,在封建时代颇为流行。这种婚姻方式违背当事人的意愿,带有严重的包办、强迫性质,违背了婚姻自由原则。
但在我国偏远的农村,因为家庭条件或者其它的原因,很多父母为了能给因为家贫或者智力低下的儿子娶得一房媳妇。
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儿子婚姻的一种行为,多系贫困之家不得已而为的方式。
而在宝石村这样的贫困村,外面的姑娘当然不愿意嫁到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大山里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
所以这样以换亲为条件的婚姻方式更为常见。
而家里实在太穷且又无姐妹换亲的就只有打光棍的份了。
在这样的村子里,上一辈人并没有太多文化,他们也不太懂得知识能改变命运的说法。
对于家里的女儿来说,将来始终是要嫁人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注定是别人家的。
所以读那么多书也是没用的,能认个字,不当个睁眼瞎就行。
邓玉红的父辈自然也是这一种思想。
孩子们陆陆续续离开学校了,袁小芳将教室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回到二楼宿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袁小芳老家在省外,回个家要倒五趟汽车,转一趟火车。
齐齐整整到家得要三天时间。
晚上要住到镇上去,赶第二天一早的汽车去县上,再从县上赶汽车去到省城,从省城再坐火车。
收拾完行李,天上的日头才日上三竿,天色还早,心里头还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邓玉红。
这姑娘好好的学习苗子就被耽误了实在是可惜。
在学校大门前,朝着山里四处张望了一番。
两座山头的半山腰相对而立的两处青色瓦房。
邓红丽说过,邓玉红的家就在北面那片山的半山腰。
袁小芳虽然是一位人民教师,但跟大多数女性一样,方向感极差。
她分不清南边还是北边,在这山里任教两年多时间以来,她辨别方向主要还是靠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去。
可现在,太阳正当头,也不知道哪是东,哪是西。
只记得邓红丽当时说邓玉红家的时候,手指的方向,那个方向的半山腰,正好可以看以看到一处瓦房的一角。
那个地方看起来不远,但真正走到那个地方,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真正原因是路不太好走,对于一个来自平原的姑娘来说,爬山,尤其是这种深山爬起来尤其的吃力。
最后一段斜坡上去,在山脚下看到的那间瓦房就出现在眼前。
瓦房破旧的令袁小芳惊讶,斑驳的土墙,边角低矮的一处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塌陷了一角。
房顶的瓦片已经长满了青苔,瓦沟里还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花。
坝子里也是一丛一丛的没人打理的青草。
如果不是那条狗见到有生人来,开始冲着她狂吠的时候,她会觉得这里不像有人在住。
那只大黄狗来势汹汹,呲着牙横着一张狗脸,如果不是它被栓在了一根铁链子上。
它的样子好像要将自己撕巴撕巴当午餐吃。
随着狗叫声响起,正房那扇失了本来颜色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
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的男人,着实吓了小芳一跳。
那张脸的五官本来就生得不太协调,加之左脸上那道明显的疤痕更,让那张脸平添了几许凶神恶煞的神色。
这张脸的主人,小芳见过的。
几乎是每天上学和放学,她在学校门口接送学生的时候,那个刀疤脸就站在学校对面那棵柏树下,定定地瞅着学校大门的方向。
瞅得她内心一阵一阵地发慌。
后来,她找了村长邓松全反映过。
邓松全一张脸愁到了一块,最后说道。
“袁老师,这个人吧,以前是混社会的,咱最好别招惹他。”
老村长倒也是负责,那之后,只要是上学和放学的时间,他都站在学校门口负责安保。
后来学校唯一的一个男老师受不了这里艰苦的条件,收拾东西撤了,学校就剩下袁小芳一个女老师。
本来就胆小的袁老师,在见到这个刀疤脸的时候,每天晚上就让高年级的学生轮流留下来和自己作伴。
这么一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令小芳不解的是,这个村长口中不太好惹的刀疤脸和邓玉红又是什么关系?
邓玉红的父亲?
“请问,这是邓玉红的家吗?”
“袁老师?”
刀疤脸将自己整个挪到了门外头,大夏天的,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看不出来颜色的长裤。
“是的,我是学校的袁老师,邓玉红这几天都没去学校,我听说她病了,就想着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