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有些早了。”
“我的蛊有些异动,怕坏了魔君的事,就早早等着了。”
“今日银针好似戳死了几只蛊。”
“是那脉络通了,还是,记忆没了?”
“都有。只要她记不得小时候的那种窒息恐惧的感觉,脉络会通的快些。”
“要不要我留只在她身上。”
离山转头看着她,“陈家的火功可以烧死一切的蛊。”
“是可以。”简鱼笑笑,“那需要她自己使用火功烧自己。可这丫头,不会火功。”
“你要敢留,我就敢将功夫教她。”
“当初教他们的人是冷月依。除非你现在还能找到个二十世家活着的人教他们。哦,对了,还有那七具下落不明的冰棺在啊。”
“你比我还上心。我可不会去找冰棺。而且,二十世家的人,不是有个好好的待在赫家吗。”
“魔君放心,我不会坏了我们之间,那相互利益下的平衡。你担心的人,我不动就是。毕竟你肯信我,叫我拿蛊帮你救人,我就该谢谢你啊。”
“我一直很奇怪,你谁都可以背叛,谁都不在乎,图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为了复还你族人的名声?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笑。”
“魔君又不在乎的,何必来问简鱼呐。”
“我确实不在乎,只要他们好好的,龙魔亭这个正道武林的大威胁在,你做什么,我大都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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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武五年,大年三十
赫璞璠自己也没想到,会在顾家吃顿年夜饭。六生年前带口信给她,说赫盟主因有要事没法在家中过年,遂叫她娘带着人回了张家过年。柴朝银借故回老家扫墓也没留在顾家,而离山舅舅也带着人回了姚家过年。
要说不奇怪不是没有,可想来大概也是他们想了什么法子才圆过去这个年,既然无事发生,她自己也安心了许多。顾家的年过的十分欢快,炮竹那是一箩筐箩筐的再放,而院子里就可以看见下人们放烟火。这些是她在赫家这么多年,不曾见过的。即使过年,最欢快也不过子时放串炮竹,母亲担心烟火不安全便从未放过,尔后,便是守岁,行酒令什么。
可顾家却是连下人都可以敬主家的酒喝,全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脸上的欢愉是真正的快乐,对她的关心,也是一笔一划写在脸上的。哦不,是对姐姐的关心。即使顾家老爷屋里挂着娘的画像,王阿木屋里挂着顾家大姑奶奶的画像,可对这两位继室夫人,却也是关心的。而这两位夫人,也不会因为丈夫心里挂着旧人,生了半分怨气。对她姐姐这个顾家女儿,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照顾、疼爱。
都是好人啊~赫璞璠心想。
虽然是商贾之家,却没有奢靡之气,反而觉得有些淡淡书生家的气息。而赫家,她忽觉,爹和娘的举案齐眉,也许,只是因为疏离。
娘和舅舅是对的,为什么要在让这幸福家里长大的姐姐回去赫家呢,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几月除了需要装姐姐的性子难过了些,其他,过的都无比自在。
“姐姐,”暖儿跑到她身旁叫她,“你要不要尝一尝,这酒可好喝了,酸甜的,还是红颜色,是姑父外域里带回来的。”
番邦的葡萄酒啊,赫璞璠想,“好,我尝尝。”赫璞璠想喝的,便一口喝了个赶紧。
王阿木瞧见,过来一看,“行啊~我们唯儿也是个能喝的,来,姑父再给你满杯。”
“别喝了。”顾宋氏忙过来拦下,“唯儿还在用药,怎的能吃酒。弟妹啊,快把阿木拉走,他定是吃多了酒来闹唯儿了。”
王兰氏忙过来拉住,“夫君啊,就算是过年也不能闹唯儿。小心大哥,要对你动家法了。”这话一说,满屋子人都笑了。
“唯儿可是闷了,说琴,灶上热得乳酪子快拿来给小姐解解乏。”
“知道了,二夫人。”
顾宋氏也是吃了酒,此刻脸有微红,拉着唯儿却很是高兴,可今日的唯儿,哪里是平日的唯儿。赫璞璠只觉心暖,姐姐认不得人,自然也不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想来也是心酸。她反握手抓着她的手,软糯糯的道了声,“谢谢母亲。”
顾宋氏一愣,暖儿也是一愣,惊喜的叫嚷着,“姐姐!你今日,你今日认得母亲了。定是医仙的药,爹!爹~姐姐刚刚叫娘母亲了。”
“哎呦。”顾宋氏也是开心,赫璞璠被暖儿一吓有些讪讪的,顾宋氏只当她大概记不得那么清楚,怕她又忘了,忙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记得就记得,不记得,母亲也是母亲。一会尝尝乳酪子。是娘亲手做的,你爱吃的呀。”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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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的大年三十,自然只有姚家的大少爷带着人一道吃年夜饭。
姚姽婳不在了,离山却收了义子记在姚家和离家的名下,上了离家的族谱。
姚家老太爷和姚家舅老爷都不算和善,姚云氏替儿女夹着菜,姚家老太爷却给这个外孙夹菜。外孙一边吃着,一边替许久未见的父亲夹菜。离山笑笑,便将菜也夹还给他。这场面,看的,要多疏离,有多疏离。
席间,翁婿俩,也多喝了几杯。
用过膳,守岁,老太爷守不住了回了房。
离山住的姽婳在姚家的院子,离忱拿着斗篷替父亲披上,“夜里寒,父亲身子不比儿子,应当加件衣服。”
“听闻你舅舅将你送去书院,希望你参加来年的科举。”
“我知道,爹爹不喜。”
“你又知道。”离山笑,“你都没在我身边待过几载。”
“爹爹不喜,娘就不喜。娘是江湖人,姚家不是,爹爹也不是。”
“你娘…江湖庙堂,商贾百姓,总要占一份。考不考的上都不要紧,将来开个书院,过的不要再恣意得。你爹我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幼时在私塾的那些日子。”
“爹爹是想起小姑姑了吗?”
离山看着儿子,离忱的唇边似乎已经生了胡子,这孩子,是大了啊。“爹说过什么?爹为什么将你送到姚家?不许再提你小姑姑。”
“儿子被爹爹在街边捡回来,锦衣玉食的长大,爹爹要记得的人,儿子一刻也会忘了。您不叫我言,我今后不言便是。”
“唉……我这个性子教不好孩子,可你舅舅教的你,也太古板了些。别学你舅舅那套,你娘不在了,他才知道哭。”
离忱恭敬一揖,“是,爹爹。”
离山蹙眉,这模样~算了,自己是没办法拉回来了,谁叫自己没带着他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