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老规矩!”这天下午,照相馆没什么生意,顾晶晶提溜着两个空酒瓶,来到“丰谷”酒坊,把瓶子直接交给了相熟的伙计。
“好咧,顾先生,您稍等。”
伙计麻利儿的接过酒瓶子,热情的招呼一声,提着瓶子就去准备给顾晶晶打酒了。
一个玻璃瓶一斤酒,很快就打好了。
伙计给酒瓶子塞上了软木塞,这样可以保证酒不会散掉,想喝的时候,直接拔掉软木塞就可以了。
“顾先生,您拿好。”伙计被打满酒的瓶子递给顾晶晶,“承惠,六角钱。。”
顾晶晶把钞票递了过去,伙计伸手接了过来:“我给你找钱?”
“不用,记账上吧,下次我来打酒就不用带钱了。”
“也行,那我给您记账上了。”
顾晶晶提着两瓶酒,哼着旁人听不清楚的小调儿,朝他常去的熟食卤菜店走了过去。
酒坊伙计一翻手,一枚跟顾晶晶酒瓶上一模一样的软木塞出现在掌心,望着顾晶晶的背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老板, 切半斤猪耳朵, 半根腊肠,再来半斤花生米。”
“好咧, 顾先生。”老板一看顾晶晶手里提着酒瓶,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老三样了。
老板刀功很溜,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切好的熟食用纸包好了, 扎起来交给顾晶晶。
“老板多少钱?”
“老顾客了, 不涨价!”
顾晶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毛的法币递过去,这价钱只是暂时的,涨价是必然的。
“谢了。”
拎着熟食,顾晶晶慢悠悠的离开熟食铺, 往照相馆方向而去, 今晚有酒有肉,这日子过的挺有滋味儿的。
……
“怎么样?”
“组长,您来了。”阚玉堂的人撤走后,换做杨帆的人接受, 杨帆派了蔡小春小组过来。
一组三个人, 蔡小春是组长,另外两人是军技室保卫科的。
“这个顾晶晶跟酒坊的伙计没有多少肢体接触, 唯有那两只酒瓶子。”队员汇报道。
“酒瓶子是透明的玻璃瓶, 能够做手脚的就只有瓶口软木塞了!”
“不对,顾晶晶还给钱了,那钱上也可是动手脚的。”另一名队员补充道。
“不错,分析的很有道理, 给我盯住了酒坊的伙计,只要他在酒坊内就不用多管, 只要人出了酒坊,我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都干了什么,明白吗?”蔡小春命令道。
“是,组长。”
……
“打酒的钱是要上缴的, 除非伙计早就知道顾晶晶会付多少钱, 准备了替换, 所以就算传递消息, 也不会在钞票上了,软木塞的可能性很大。”罗耀听了蔡小春的汇报,分析道, “软木塞可以做成中空, 将要传递的纸条塞进去,而且软木塞这东西酒坊很多,可随意替换,酒坊的老板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软木塞。”
“耀哥分析的有道理,如果我们能够证明软木塞有鬼的话,岂不是能证明这顾晶晶和酒坊的伙计都是有问题的。”蔡小春道。
“先不要打草惊蛇,要看明天这伙计去市区送酒, 这条线不知道通到什么人。”罗耀吩咐道。
“明白,我明天亲自跟过去。”蔡小春道。
……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酒坊的伙计就开始把酒装车,很明显是准备运往市区。
“酒坊的老板也要监视起来, 一个伙计怎么说去给市区的酒楼送酒,就去呢?”
“是。”
一坛酒五十斤,两坛就是一百斤。
这种散酒其实除了杂质略微多一些, 品质还是不差的,尤其是做出口碑的散酒,那都是客人指定要喝的。
“路上慢点儿,小心酒坛!”老板特意嘱咐伙计一声,看着伙计推着车上了路,这才转身返回店内。
蔡小春也随后跟了上去,他伪装成挑货的挑夫,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远远的跟着。
……
“这个酒坊的老板姓童,本地人,他家的酒不错,一直深受欢迎,酒的名字就叫童家烧酒,酒坊一开始并不大,后来生意做大了,就扩建了,招了不少伙计,在黄角垭也算是有钱人,有个儿子,是个大烟鬼,典型的慈母多败儿……”
罗耀听了杨帆的汇报,点了点头,这种人有弱点,最容易被拉下水,一旦拉下水,就很难再回头。
这抽大烟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家产都败的掉。
“童家这个酒坊应该是个交通站,想办法,把这个童老板请过来,我见上一面。”罗耀吩咐道。
“您是想要将他策反过来,为我所用?”杨帆立刻明白罗耀的想法了。
“嗯。”
“这个简单,您打算什么时候见?”
“宜早不宜晚,就今天中午吧。”罗耀吩咐一声。
“行!”
……
杨帆找了一家可以提供童家烧酒的酒楼,预定了一个包厢,再让酒楼的老板亲自去请“丰谷”酒坊的老板过来。
当然,是以谈生意的名义。
童老板一看是相熟的合作酒楼的老板过来,说是有客人在他店里喝了“丰谷”酒坊的烧酒,觉得很不错,想要跟“丰谷”酒坊做一笔生意,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过来了。
“这位是秦老板,从巴县过来的。”
“秦老板好。”童丰谷一愣,他的酒不是没卖到巴县去,巴县应该是有人知道的,只不过名气没有那么响亮罢了。
“童老板,你家这个烧酒真不错,我是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我在巴县还没喝到过这么好的酒,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嘛,跟那些名酒还是有差距的,但这个价钱,能喝到这个酒,很不错!”罗耀微笑的说道。
“谢谢秦老板,不知道秦老板找鄙人过来,有何事呢?”
“合作,你们‘丰谷’酒坊的酒有多少,我买多少。”罗耀大手一挥,呵呵一笑道。
“谢谢秦老板的赏识,可我家酒坊产量有限,您要是要一两百斤酒,我还能供应的上,多了就不行了。”
“童老板,这送上门生意你却不做,为何?”
“秦老板,恕我直言,您是看上我这酒坊了吧,把我的酒收购了,然后再灌装,贴上其他酒的牌子,然后出售,对吗?”童丰谷问道。
“呀,童老板明白人呀,看来,之前是有人找过你了?”罗耀本就是找个由头的,没想到这童丰谷居然会错意了,以为自己是别有目的,想要低价吃下他酒坊的酒,然后换个牌子,卖高价,让他和酒坊都变成他的打工的。
“秦老板,我这酒不是多名贵的酒,就是杂粮酿造的,卖给普通人喝的,所以,这骗人的生意我不做。”童丰谷义正辞严的说道。
“嘿嘿,看来童老板还是一个有底线的生意人,我倒是小瞧你了。”罗耀冲边上的杨帆一笑道。
“童老板,这世上还真没多少人敢违拗我们秦老板的意思,你胆子不小呀!”杨帆冷哼一声。
“两位若是想买酒,童某自然欢迎,但如果想要逼迫童某把身家都奉上,恕难从命。”童丰谷一抱拳,态度相当坚决。
“看来酒坊还是比不过令郎的生死。”罗耀悠然一声。
“什么,你们把我儿怎么了?”童丰谷骤然脸色一变,惊慌都写在了脸上。
“你儿子很好,不过,他现在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会不知道吧?”
“啊……”
童丰谷一下子瘫软,跌坐在椅子上。
“童老板,你儿子和你一家人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想清楚了要不要跟我合作吗?”罗耀冷声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童丰谷问道。
“你说呢?”
“你们是政府的人,军统还是中统?”童丰谷颤抖的声音问道。
“看来童老板知道的还不少嘛。”罗耀呵呵一笑,“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找上你吗?”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慈母多败儿呀,这个家迟早会被那个兔崽子给祸害完了的!”童丰谷捶胸顿足的说道。
“童老板,悬崖勒马,犹未晚矣,你现在回头,还有一线生机,倘若继续顽固不化,你是知道政策的,你和你儿子犯得事儿,足够吃上一颗花生米了。”罗耀道。
“秦老板,秦长官,我说,我全说,你们能保证我儿子的性命安全吗?”
“你呢,你就不担心你自己?”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能继承我童家的香火呢,他要是没命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童丰谷说道。
“好吧,如果你儿子没犯死罪,并且能够幡然醒悟,愿意戴罪立功的话,我可以保住他一条命,还可以送他去把大烟瘾戒掉,但是,如果你们父子有任何三心二意或者隐瞒的话,你知道后果。”罗耀缓缓说道。
“我儿子除了抽大烟,没有干什么其他的事情,除了误入歧途,受了那‘聚丰’酒楼老板谷寿文的骗,害得我们全家都做了这汉奸,我真是担惊受怕又后悔不已……”童丰谷当着罗耀和杨帆的面儿就痛哭了起来,显然被胁迫帮日谍做事儿,对他来说,担惊受怕是其次,还有内心的良知的煎熬。
“你酒坊的那个姓言的伙计是日谍吧?”
“是,他本名岩村小五郎,是谷寿文派过来的,在我的酒坊充当伙计,让我给他打掩护。”
“丽景照相馆的老板顾晶晶呢,也是日谍吗?”
“他不是,他是中国人,但是给日本人做事儿,至于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从不过问,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接头的地点以及掩护他们在黄角垭的安全。”童丰谷道。
“顾晶晶有没有下线?”
“不知道。”
“岩村小五郎是不是只跟顾晶晶联系,黄角垭还有没有他们的人?”
“应该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
“谷寿文上面可有人?”
“没见过,但是,聚丰酒楼的内伙计和厨子都是他的手下。”童丰谷说道。
“确定吗?”
“确定,若不都是他们的人,怎么可能能隐藏住身份和秘密?”
“不错,童老板还是很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