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灵真是气得头脑发昏,鲜少被后辈这么羞辱,但是心中有气却没处撒。
那当初诓骗自己下山的木万州也是傀儡一枚,如今意识清醒之后,哪里顾得上这烂摊子,火急火燎地安排弟子去照顾木虚南。
好一幅兄友弟恭的做作模样!
石灵长长顺了一口气,才不让体内的怒火爆发,毁了自己世外高人的仪态,他低头看着那匍匐在地上的石一舟,恨不得将其当场活剥了。
“竟是这么个东西祸害修真界。”石灵踹了一脚石一舟,冷冷说道。
石灵是飞升成仙的修为,他是下了狠,踹的那一脚凝了五成修为,石一舟当即被踹出几米远,肋骨被踢断了几根,猛地吐了一口腥血。
石一舟愤怒而仇恨地看着众人,尤其是那些居高临下的嘴脸,心里反复咒骂着,胸肺被踹之后呼吸有些困难。
想要他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石一舟阴狠眼神快速在那些人群中搜寻,但是并没有看到临湘的身影,直到在观礼台废墟的角落旁,看到几个修士跪守着一具锦衣华服的尸体,而那个人便是临湘,看着她手中握着自己的灵剑,看来是自刎而亡。
贱女人!
石一舟在心中恨道,这个贱女人死的太过容易了,居然还用这种一死了之的方法来保全名声,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下地狱的、恶名昭彰的人绝不止他一人!
石灵右手一甩,将那石一舟从地板上拎了起来,臭着脸说道:“既然诸位信任我天机处,我会好好审问这贼人。等到事情调查处置完之后,会让石人……”他语气顿了顿,可能想到了那些埋在废石堆里的手下们,脸上可以说是乌云密布了,“会让石人将结果告知各位。”
楚石行手中折扇徐徐摇之,斜睨着眸,目送着石灵御剑而飞。
“师父,就这样把石一舟给天机处了?”羽止彦有些疑惑,“若是他有意包庇怎么办?”
楚石行老神在在地笑道:“有意包庇?看来你还不够了解石灵这老头,他一生自诩超然世外、俯瞰众人,最为在乎自己的名声。这次在明月教丢了这么大一人,若是还包庇石一舟,只怕那天机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倒是便宜石一舟那小子了,平白无故多活了几天。”羽止彦哼道。
楚石行剑眉微微一挑,不再说话,转头和其余掌门寒暄去了。
那些乱站阵营的修真门派掌门不能够像石灵一样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还要在修真界内混,本来还以为能够站在明月教和天机处阵营,从而掰倒皞白派,却是没有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刚才楚石行评价石灵的那番话时,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楚石行主动找他们聊天,就赶紧捧着臭脚,缓和关系。
“七师兄,你还是太年轻了。”莫兰凑到羽止彦的身旁,朝他眨了眨眼睛,“按着石灵那性格,石一舟在天机处的日子恐怕是生不如死。”
羽止彦这才恍然大悟,这人心的弯弯绕绕他还是不懂。
莫兰转头在皞白派弟子中寻了一圈,低声问道:“六师兄呢?”
羽止彦想到他那哥哥,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也有些不忍,“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气吧,从刚才明月教修士癫疯之后,我看他本来想帮忙的,后来他又没动手,朝着那走去了。”
羽止彦说完后,指了指观礼台旁的攒尖小亭。
莫兰想到自己抽走了羽止习的灵流,只怕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默默点点头,想到刚才那瞬间的愧疚,轻声道:“我去找他。”
羽止彦看了眼莫兰,再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程简,暗想这爱而不得的痛苦他也是不懂,“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看看吧。”
程简眸子沉了沉,但朝着莫兰温和笑了笑,目送着她朝着那攒尖小亭跑去。
羽止习已是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宽袖长袍,他肩膀宽阔,从背后看去给人一种绝世孤立之感,让人不易亲近,但是只有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和温柔的人,才会知道他冷漠背后的脆弱。
莫兰从前不懂他,认为他就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冷面人,等到了解他脆弱之后,才发现自己竟是捅刀子的那个。
“六师兄。”莫兰走到羽止习身旁,小心翼翼地喊道。
羽止习身形微微一怔,侧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刚才谢谢你的灵流,要不是你相助,只怕我这条小命是要交代在那石一舟手里了。”莫兰温声道。
羽止习轻轻呼了口气,心脏却是有些隐隐作痛,当莫兰再次利用锦深诀将他的灵流取走时,他瞬间有些害怕,害怕莫兰深入险境,他这些灵流没有办法救她。
就像是上次她被开山斧伤过的那次一样,他害怕再次看到莫兰时,又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可也就是在那瞬间,羽止习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么的卑微,即便是这些日子都躲开莫兰和程简,甚至不想要再看到二人身影。
但是等到莫兰有危险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太过狭隘的情感。
莫兰已是死而复生一回,现在她只要是活着,这点就足够了。
“还好能够帮上你。”羽止习淡淡说道。
莫兰听他语气温柔,赶紧讨好地说道:“多亏了六师兄坦诚相助,我才能够化解危机。”
羽止习转过身子,茶眸望着莫兰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从她的倒映中能够看到自己面色的苍白,他有些酸涩,“你不必与我如此生分。但是师父将锦深诀传于你我二人,本就是想要我们能够传承这灵诀,同时能够互帮互助。你也是救我出刚才那不堪局面,我也要谢谢你。”
莫兰鲜少听羽止习说这么多话,更很少听到他说谢谢,“不必,不必,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分。都是皞白派弟子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羽止习茶眸像是染上了一层灰,看不见那眸后的影影绰绰,语气顿了顿,“没错。”
莫兰见他似乎又有些不高兴了,心想自己是来道歉的,态度更是诚恳了许多,“六师兄,我之前做了一些马虎的事情,脑子也不太好使,神经粗大,没有……”
羽止习听出了莫兰的话中含义,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十六。”
莫兰还在脑袋里搜索着自黑的话,“嗯?”
“不必妄自菲薄。”羽止习眼看着那远处翠绿婉约的秦淮河。
莫兰轻轻咬了咬下唇,“六师兄,要不,你骂骂我吧。”
羽止习侧眸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一副讨好而委屈的模样,嘴角总算是勾起了淡淡笑意。
何必执着于过去,何必执着于付出,只要活下当下便可。
当下,莫兰得到了心中所爱,能够快乐的活下去,这点便足够了。
“傻子。”羽止习轻声道。
这祸乱修真界的厉鬼符事件就此终于靠一段落,他们将石一舟之前藏匿的上古禁术秘笈收拾了出来,为了防止之后再有人利用这邪术害人,程简以紫空派掌门的身份,将这本秘笈付之一炬。
石一舟于十日后遭受百杖戒刑,其罪行昭告天下,遭修真界众人唾弃。当日行刑之日,围观者众多,纷纷叫好,石一舟于五十一杖下倒地咽气,天机处石人刑罚不停,直到百杖,皮开肉绽,只剩人皮。
天机处在明月教吃了暗亏,虽然仍然是作为修真界公平正义的象征,但是众修真界人都知道这天机处也不过只是个象征罢了,天机处所做出的的决定,他们还要看看皞白派和紫空派点头答应不答应。
以前是玄门五大门派,但是经历这场劫难之后,明月教和雀瑶宗元气大伤,天灵门本就是药宗,没有过多参与问鼎修真至尊的能力和野心,如今修真界版图重新划分,以皞白派、郩中林门、紫空派三家为首。
而郩中林门虽在这场战役中没有受到波及,不过那曲掌门动不动就往皞白派跑,十分让人误解,以为他在拉帮结派,讨好皞白派当家掌门,不少捧高踩低的小门派掌门赶紧也跟着捧着皞白派。
毕竟如今紫空派当家掌门是程简,但是他们在上邽山内差点逼死他,如今他得势归来,又是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人吞并了自家门派。
皞白派一下子门庭若市,拜访人众多,楚石行刚开始还有闲暇功夫接待这些掌门,后来来得多了,烦了,索性撂挑子不管了。
当那些掌门恭恭敬敬地来到修真殿前拜访时,看到一个冷若冰山的俊美男子,面无表情地告知他们师父云游去了。
这三番五次的,那些掌门也知道没有皞白派没有拉帮结派的打算,而且紫空派也十分安静,程简并没有做出秋后算账的事情来,他们才忐忐忑忑的将心放回肚子里,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的门派过日子。
等到金秋时节,皞白派处处张灯结彩,迎来了楚石行当掌门以来,最大的一件事。
这时候,那些小门派掌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压根没办法与皞白派拉帮结派,从而来对抗紫空派程简的势力。
他们只想到了门派势力的此消彼长,却是没有想到强强联合。
紫空派掌门程简将要迎娶皞白派掌门亲传弟子莫兰!
皞白派如今张灯结彩,那火红灯笼挂满了整个上邽山,就是清水县百姓隔着鲛绡瀑那漫天迷雾结界,也能够看到这仙山变得喜气洋洋,有人情味儿多了。
莫兰满脸黑线的看着挂在展示架上的十几套喜服,转头看着楚石行,“师父,这么多喜服都是我的吗?”
“当然。”楚石行目光扫过那些大红喜服,“这些除了我让灵锦坊绣娘加急赶制的外,还有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买的成衣,你爹爹也从京城送了几套来。”他似乎还有些不满意,“这些花色都有些俗套,不能够体现十六你绝然出尘的风采。”
莫兰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楚石行当真是护短的可以,对她徒弟滤镜如此重,居然能够用这般高雅词汇来形容她。
“要不,我再让灵锦坊再赶制几套花色新奇的来,也能够多几个选择。”楚石行双手环胸,嘀咕道。
“别,这些就够多了。”莫兰赶紧拦住,“这么多的衣服都是您与我爹还有师兄们的心意,每一件都特别漂亮,我恨不得在婚宴上打个分身诀,个个都穿了才好。”
在侧旁听到他们两徒弟对话的曲夫山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说楚兄,你可就别再为难你这小弟子了,难不成你要让程简在大婚宴上还要施诀找找哪个才是真正的新娘子吗?”
楚石行哼了一声,“他若是连小十六真身都认不出,也不必来娶了。”随即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曲夫山装作受伤的捂了捂胸口,转头和莫兰说道:“你这师父真是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前些日子烦了那些上门摆放的掌门,跑到我那躲了个清净,我可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不料他回来之后,翻脸不认人,惯会伤人心的。”
楚石行见他越说越没个正经,手中凝着灵诀,直飞曲夫山面门。
曲夫山驾轻就熟地躲开,身形往莫兰那些喜服架子上移去,“楚兄,你伤了我不要紧,可是要担心别把这些喜服给烧了啊。”
楚石行果然松开了手中灵诀,很是不爽地瞪着曲夫山,“你给我滚过来。”
曲夫山老神在在,甚至一展他的黑骨折扇,假意再欣赏那些喜服,“楚兄,我好歹也算是十六的娘家人,怎么不提醒我也送件喜服?”
“你算什么娘家人!”楚石行怒道。
莫兰见曲夫山看似示弱,其实将楚石行的脾气拿捏得死死的,但也不想当这两掌门交锋的工具人,赶紧随便寻了一个借口,溜出了修养殿。
“莫师姐!”她一走出修养殿后,就有一个兴奋的声音在旁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