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之后,程简坐定在里屋床榻上,双目微闭,周遭萦绕着荧蓝色灵流和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
莫兰在他施下镇灵安魂诀之后,就开始观察他的情况,见他脸色愈发苍白,不由有点忧心,如今她有心无力,空有一身灵流。
“叩叩叩。”
突然,木屋外传来三声敲门声。
莫兰错愕地看了眼门外,再回头看了眼床上闭目养息的程简,不知是哪个不凑巧的非要今晚来找程简。
“不用理。”程简闭着眼睛,低沉着说道。
莫兰嗯了一声,看来程简的五感中听觉尚存。
可是门外的人十分坚持,完全没有眼力见的再敲了几次门,“程长老,我知道你在木屋里,可否让弟子进去?”
莫兰心想这人简直是雪姨附身,低声问道:“程简,你今天约了人?”
程简眉头微微蹙起,眼睑慢慢睁开,眸子深如墨,却没有焦距,他转头朝着莫兰方向看来,“听着声音,像是我今日下午处罚过的弟子。”
莫兰有些惊讶,“来报仇的?”
他神情有些严肃,他如今灵流全部用在了镇灵安魂诀上,没有在木屋外设防御结界,偏偏就这么巧。
“按着他的资质,今日应该下不了床榻。莫兰,你且到我床帷后藏好。”
莫兰担心地看了眼程简的眼睛,再回头看了眼木屋外,那敲门声越来越急,只得躲在了靠墙的床帷后,偷偷从帷帘缝中看出去。
“程长老,既然你不出声,我就当做你默许了啊。”门外那人喊了一声后,径直推开了门。
莫兰眼眸微微睁大,有些吃惊这位弟子的举动,程简如今好歹是紫空派的长老,这般没有规矩,不怕再受罚吗?
那弟子脚步声慢慢靠近,一深一浅地拖着步子走了进来,直到里屋门口,看到了程简坐在床榻上养息,才站定。
“弟子吴比棣见过程长老。”那弟子站在门口,并不恭敬地拱了拱手,算是行了弟子礼。
莫兰看着他眼神四处打量着里屋周围,似乎想从程简的屋内找出异常或者机关,她不由地躲了躲身子,将自己彻底藏在床帷之后。
“你来做什么?”程简抬眸看着他,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也不再别人面前露怯。
“今日弟子受了程长老一顿教诲。”吴比棣慢慢走近,走到了里屋中央,离床榻不到两米的距离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简,“晚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好好报答一下你。”
“不需要。”程简冷声说道,“你今夜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我住处,犯门规三条,明日自己去找陶甘领罚。”
“又要领罚?”吴比棣啧了一声,“陶甘不就是你养的一条狗吗?与其被狗咬,我还不如直接来找狗主人。”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程简还没失势,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这般羞辱。
莫兰听着都握紧拳头,程简作为当事人只怕更是冰寒一片,只是这镇灵安魂诀如今在用程简所有的灵流拔除穷奇牙,实在没有精力来对付这个么小角色。
只可惜她没有修为,不然早就将这吴比棣打骂出去,还融得他在这里说这么一串台词。
程简静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咬着牙根,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吴比棣似乎对他这反应来了兴趣,“程长老,从我刚才进门来就看见你坐在这床榻上养息,你是真看不起我,还是……”他又上前靠近了程简一步,眼神露出狠厉,“还是你现在起不来了?”
莫兰心头一震,这吴比棣存心是找死了,居然这般挑衅程简。她随即有些焦急,暗暗念叨:“程简你千万别分心啊,要是现在这镇灵安魂诀少了灵流,就前功尽弃了,你的身体只怕受不住,真是要走火入魔了。”
程简长年受虐,心思深沉,更是比常人更能忍受羞辱,他也知道如今利害之处皆在他体内运转的灵诀上。
程简闭上眼,不让吴比棣看出他双目失明,“看来你今日受罚得还不够重。”
吴比棣嘿嘿笑了几声,声音怪异,犹如胸腔漏风,“那还要多谢程长老成全了。”随即啐了一口白痰在地上,“不过我这人锱铢必较,只要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少了,我都睡不着。我看程长老现在身上流转的灵流有我的,没想到程长老一个化神修为,竟如此下作地偷我的灵流,真是臭不要脸。”
莫兰气得肝疼,只恨自己没有修为,不然噤声诀、昏迷术都给吴比棣使过去,让他知道什么是口德。
“你犯了错,自当受罚。”程简语气愈发平静,淡声说道。
“我可偏偏不服。”吴比棣恨声道,从袖间抽出了一把长物,“我今晚就要让程长老如数还回来。”
莫兰定睛一看,竟是紫空派的戒尺,她看过石一舟拿着戒尺抽过程简的灵流,印象深刻,一眼便认出这个施刑工具。但是程简现在双目失明,根本看不见。
若是这戒尺抽下去,只怕会要了程简半条命!
“程简,小心!他手上拿的是戒尺!”莫兰一把掀开床帷,从墙后冲出来,扑向吴比棣。
程简背脊一震,飞身站了起来,拦在了莫兰的跟前,不让吴比棣靠近莫兰。
“小心。”程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吴比棣看到这里屋内突然冒出另一人来,也吃了一惊,无意识地说道,“莫兰?”
他这一声十分短促,似乎带着厌烦,却是被莫兰耳尖的听到,她惊疑地重新打量吴比棣。
不对,这个弟子她从未见过。
“没想到程长老竟还金屋藏娇,看这个姑娘不是我们紫空派的弟子,程长老的口味都是不小啊。”吴比棣恢复了恶狠神情,语气轻浮地说道。
程简能够忍受吴比棣对自己的羞辱,但是他口中说出一个对莫兰不敬的字眼,就让他起了杀心,他冷声道:“你找死。”
吴比棣丝毫不惧怕,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戒尺,朝着程简身上打去,“那就看看谁先死吧。”
莫兰生怕程简用手去接戒尺,正好着了吴比棣的套,心急如焚地推开程简,想要撞开吴比棣。
可是她如今失去了修为,真真正正一个好看的绣花枕头,朝着吴比棣撞去的时候,全然靠着蛮力。
吴比棣本来还特地格开一个手,捏了一道阻隔诀打到莫兰身上,见莫兰鲁莽地撞到灵诀上,被自己的蛮力反弹摔倒在地上后,神情也呆滞了一秒。
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阻隔开了莫兰。
“真是没想到啊。”吴比棣嘿嘿笑道。
莫兰姿势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但是吴比棣的微表情她没有错过,他肯定是认识她,而且还和她交过手,知道她以前的修为功力。
莫兰看着吴比棣朝她走了过来,却被程简扔了一个茶壶,脑袋一歪,躲开了茶壶,对着莫兰说道:“等我收拾完这个贱种,再来收拾你。”
是谁?是谁!
莫兰看着吴比棣手持着戒尺追打着程简,程简不能使用灵流,眼睛也看不见,只能靠着感知避开灵符和戒尺的攻击,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而吴比棣似乎胜券在握,像是吊杀猎物般,慢慢将程简逼到里屋墙角。
吴比棣这时受了程简一记劈腿,脚脖子扭了一下,他脸上竟毫无痛感,并无强撑之意,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继续脚步一深一浅地朝着程简逼近。
这场景有些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在和玉珠内程简被控制的场景。
“程简,这人中了厉鬼符!”莫兰厉声喊道,“那人又出现了!”
程简面色冷寒,他等了守了这杀死风长老的凶手好几年,恨不得撕碎他,而如今却在他脆弱的时候出现,仿佛是算准了般。
吴比棣啧了一声,回头看了莫兰一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碍事。没事,等我杀了这个贱种,我顺便杀了你,让你们这位苟且的狗男女也到地府做一对鬼鸳鸯。”
“找死。”程简手中凝着灵流,扬手就要朝着吴比棣的额头劈下去。
“程简!不要!”莫兰赶紧喊道,“你会走火入魔的,让我来处理!”
程简神情一阵迟疑,选择了听莫兰的话,手掌灵流瞬间消散。
吴比棣笑容慢慢放大,高高扬起那绽放这荧蓝色光芒的戒尺,十分痛快地喊道:“贱种,你死期到了!”
但他的戒尺劈在程简身上时,却变成了一根黄瓜,由于用力过猛,导致黄瓜受到重击,啪地断成两截,一截握在他手里,另一截轱辘轱辘地在地板上滚了半天,最终撞到床脚停了下来。
“……”
“……”
屋内本还在恶斗的两人都低头看着那截黄瓜,再看向那残存的半根黄瓜,根本无法理解紫空派的戒尺怎么会变成黄瓜。
“你要杀程简,还是要先问问我。”莫兰语气淡定,站在他们身后,双手环于胸前,神情满是自信。
“吴比棣”手握着半截黄瓜,眼睛瞪着莫兰,惨白阴森的眼白瞬间变得通红。
“每每都是你这个贱人坏我好事。”吴比棣恶狠狠地说道。
“是吗?”莫兰挑挑眉头,“看来你与我犯冲,我也是看你非常不顺眼呢。每每躲在其他人的皮囊之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语气变得讥笑,“嘴里还如此不干净,看来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贱呢。”
莫兰如今有了杀招,说话底气也足了一些。
【您对这次的场景改变满意吗?】
系统的声音在莫兰脑海里想起,它看到恶人吃亏,也感同身受到了宿主的快乐,原来见义勇为是这种感觉,难怪人类世界中有那么多人想充当英雄。
“非常满意。”莫兰暗暗笑道,“看来你总算是有用了一回,我这场景改变的钱没有白花。”
原来,在刚才吴比棣的戒尺就要抽到程简的一瞬间,莫兰慌乱之中脑袋转得更快,想着她手中能利用制敌的工具。突然就想到了在她再次激活系统之后,系统曾经说过场景改变能够有不同的用法。
场景改变不能改变除了她之外的其他角色,她没有办法让吴比棣从木屋中消失,但是却可以改变其他道具,就如他手中的这把戒尺。
最后她花了一万五枚金币把堂堂紫空派戒尺换成了一根翠绿娇嫩的黄瓜。
【那欢迎您再次使用本系统的功能哦。】
“先别急着走啊。”莫兰立马说道,“马上要再使用了,我大话都放出去了,程简现在还处在危险中呢,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头一次被莫兰挽留,系统很感动,语气更加亲切,【好的呢,您现在想要怎么做?】
“这厮不老实,四处乱窜太危险了。”莫兰说道,“我需要一个不锈钢的笼子把他锁了,记得笼子需要加固五层防弹玻璃,防止这厮用灵诀伤人。”
【这可能有些为难哦。】
【不锈钢金属和防弹玻璃材质在这个世界中并不存在的。】
“我加钱。”莫兰眼睛也不眨的说道。
系统滋啦一声,【根据系统规则,这个先例之前也有,只不过从另一时空运送这些东西过来,费用比较高哦。】
“多少钱?”莫兰感觉系统正在慢慢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没她这个杨白劳。
【三十万枚金币哦。】
“三十万?”莫兰眼睛狂眨,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兰在脑内和系统的对话时间对于实际世界中不过一瞬时间。
在吴比棣看来,莫兰本还自信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慌。
难道这贱人是出什么阴招,现在要露馅了。
吴比棣掌心一用力,手中的黄瓜被震得粉碎,他有些混乱,若说是障目诀的话,也说不通。
“贱人,没了修为还作怪,半夜不守妇道,私会贱种。”吴比棣恨声道,“我就先送你上路。”
莫兰看着他手中捏了厉杀诀,生怕程简出手相拦,白费了她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