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再看向田夫人,只见她长发垂腰,头顶梳着简单盘髻,饰以白玉梅花流苏簪,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打扮,神态容貌比后世厉鬼模样好看千万。
家宅安宁,父亲长寿。
这与田夫人之后的遭遇,显然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在这香火不息的大雄宝殿之内,莫兰虽不是回忆之人,却是能够感受到陈思雨化为厉鬼,面目全非之下的苦楚和心酸。
陈思雨的夙愿未偿,便是从此开始。
陈思雨在回忆之内,自然是看不见莫兰,再供上香火之后,起身静步走出观音殿。
她此番来寺庙祈愿,身边只带着一个姓何的姆娘,出行朴素而简单。
严寒刚过,乍暖还寒,农历二月十九正是观音诞辰日,这观音殿香火不绝,熙熙攘攘的人接踵而至。
“姑娘,方才听你许愿,怎不见和菩萨娘娘说说,让她许您一个好姻缘呢?”何姆娘显然和陈思雨亲近,笑着问道。
陈思雨耳根泛红,嗔看了她一眼,“姆娘,你就笑话我罢。这姻缘之事,哪能让菩萨娘娘烦心,随意就好。”
“唉哟,我的好姑奶奶,都说这女儿家嫁人是第二次人生,都是要看准了再嫁,哪能随意。”
陈思雨此时年方二八,正是浪漫芳华的年纪,对着未来的夫婿,在与女学姐妹的攀谈之中,她也有了自己的向往,只盼着倾盖如故,红颜白首。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父亲能认准的,定是好的。”陈思雨声如细蚊,轻轻说道。
姆娘在旁笑道:“老爷就您一个宝贝女儿,姑娘您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您点头了,老爷满意了,才舍得您嫁人啊。”
莫兰看着她不知耳根泛红,连脸颊也红得剔透,神情娇美且有少女独有的酣纯天真,再想到那油头肥耳的田中正,莫兰不由感慨这陈家父女俩的眼神都不大好。
两主仆说笑着往观音殿下走,却是迎面撞过来一衣衫褴褛的孩子。
“去去去,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姆娘赶紧拦在陈思雨前面,反推了那孩子一把。
孩子骨瘦如柴,被姆娘推了一把,像是一个破烂的风筝般晃悠了几下,左脚拌着右脚地摔倒在地,姿态十分狼狈。
陈思雨惊呼了一下,赶紧要上前扶起孩子。
姆娘一把拉住了她,劝道:“小心脏了你姑娘的手。这些个下贱东西,知道今儿日子好,就守在寺庙门口,等着偷摸上几个银两呢。哼,老婆子我看这些人看多了,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把戏。”
那孩子在姆娘鄙夷轻蔑声中,默默地爬了起来,低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是小偷。”
“你这是没偷成。”姆娘啐了一口。
“我娘生病了,听说今天庙里师父会送药材,我是想给我娘求点黄芪回去,听说补气补血。”男孩仰起头,眸色清澈,神情不像作假。
莫兰上下打量了这个男孩,他虽是袍衫破烂,却是浆洗得干净,看来家中的确是有长辈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