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暖风吹拂。这是墨西哥湾沿岸,气候最好的时节,既没有北方大陆冬季南下的大风,也没有加勒比海夏季狂暴的台风。王国船队一路向东,沿着海岸,平静的行出四百里,就行入大半封闭的沙洲海湾,抵达一处异常广阔的沿海泻湖。
“主神啊!这么大的湖?!”
普阿普站在船头,左右环顾,却看不到大湖的尽头。此时正值涨潮,汹涌的潮水通过海湾的两处缺口灌入,沿岸的滩涂飞快得涨成湖面。数千只海鸟,齐齐从充满食物的滩涂起飞,不舍的盘旋环绕。灰土武士抬头看去,只看见漫天舒展的双翅,在初升的朝阳下翱翔。
“幼,幼幼!”
暗蛇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飞舞的天空,听着群鸟的鸣叫。迪迪则含着手指,瞪大眼睛,看着湖中闪烁的波光。
“鱼,好多鱼啊!又肥又大的海鱼,一定好吃!”
“哈哈!这里是整个尤卡坦半岛沿岸,甚至是整个半岛上,最大最富饶的湖泊!”
蒂卡洛面带笑意,伸出双手,大大的画了个圆。
“东西一百二十里,南北百里,都是‘大湖’!”
“嚯!这么大!”
老民兵奇瓦科眺望片刻,惊讶不已。
“这个大湖,叫啥名字?”
“就叫‘大湖’!”
“这湖叫啥?”
“就叫‘大湖’!”
蒂卡洛笑意吟吟,再次重复。
“对于沿湖的玛雅部族来说,从没有比这个湖泊更大的湖。他们口中的大湖,是唯一的!而他们的主要信仰,也是掌管降雨、湖泊与丰饶的雨神恰克。”
奇瓦科怔了怔,有些无言。随后,玛雅商人伸手一指,指向沙洲上的一处玛雅渔村,笑着说道。
“这片沙洲隔绝了大海与大湖,只在东西留下两处豁口。涨潮与落潮的时候,水流都会非常的迅速汹涌。每当潮水退去,湖中会留下来不及逃走的鱼、虾与贝类。到时候,不仅天上的飞鸟会落下来啄食,村庄中的渔民也会赶过来,在坦途上拾捡到处可见的鱼虾。”
所谓的“大湖”,就是今天墨西哥坎佩切州的拉古纳湖(Laguérminos)。湖边有大片的红树林与飞鸟,风景优美,更盛产美味的海鲜。
“对了!”
玛雅商人蒂卡洛想了片刻,勐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咽了口口水,拉着老民兵的手臂,就笑着对众人说。
“奇队长,普队长,托马特祭司...这里的渔村,会出产一种巨型的大虾,鲜美无比!当地的渔民如果捕到,会特意保留这种大虾十几日,就养在海水里,留给沿途过路的船队...走走走!船队正好要上岸补充澹水,我们几个,正好去大吃一顿!”
《修罗武神》
“啥?上岸,吃啥大虾?”
老民兵奇瓦科抿了抿嘴,稍稍迟疑。前些天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对于上岸,他已经有了些阴影。
“不去,不去!”
“奇队长,不用怕。这处渔村,商团的船经常停靠。他们总共就几百个村民,算得上战士的不过二十几人。对王国的船队来说,绝不会有任何风险!...况且,那村里的大虾,可真是绝顶美味啊!”
“那啥大虾,真有这么好吃?”
听到这,普阿普有些心动。他拍了拍老民兵的肩膀,笑着说。
“奇老头,你要是不去,就留下来看船。我带几个人上去瞅瞅...”
“嗯...行!你去吧!带几十个武士上岸补给。我留下来看船...”
老民兵奇瓦科想了想,船队确实要在这里补充澹水,就点头同意。随后,他压低声音,凑到普阿普耳边,低声叮嘱道。
“看着点那光头的狐狸!”
“呃?...好!”
普阿普茫然的点了点头。老民兵又看向托马特祭司,笑着问道。
“托马特祭司,你也要上岸吗?”
托马特祭司严肃点头。他手中又多了两本图文的《阿利经》,认真解释道。
“我上岸,不是为了吃大虾。而是要传播主神的荣光!赞美主神!...”
“...赞美主神!”
老民兵笑着祈祷。接着,他想了想,目光稍稍柔和,对普阿普说道。
“老普,你把暗蛇和迪迪也带上吧!尝尝那什么大虾!”
“呃?...好!”
朝阳升到天中,武士们补充了澹水,都聚集到沙洲上的渔村。几十个玛雅渔民小心翼翼,端来大罐的鱼汤,提着烤虾和烤鱼,递给带着武器的武士老爷们。而年老的村长陪着笑,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村民,端着足足六个陶罐的烤大龙虾,恭敬递给老爷们的首领。
“咦?真有这么大的虾?”
灰土普阿普伸出手,从陶罐里抓出一只最大的大虾。这大虾足足有四十多公分长,几乎跟他的小臂一样粗,提着有好几斤重。普阿普闻了闻龙虾喷香的味道,戳了戳那坚硬的外壳,一时不知道如何下口。
“这么硬的壳?咋吃啊?”
“哈哈!这个简单!把虾头拧掉,最多往虾身里面撒点盐,然后直接把肉吸出来就好!”
“呃?那这两个大钳子呢?怎么砸开?”
普阿普伸出手,比划了下比他巴掌还大的钳子,心中惊叹。
“嘶!真是海中的勐兽啊!竟然能被渔民们轻易捉住...”
“哦,那钳子啊,不用那么麻烦砸开,直接扔掉就行。反正龙虾有的是,保证大家能吃饱!来来来,尝尝这绝顶的美味!什么都不用加,最多嫌澹撒点盐,保管好吃到哭!”
蒂卡洛迫不及待,拧掉一个巴掌大的龙虾头,挖了一口白嫩的新鲜虾肉,递到嘴里慢慢咀嚼,脸上立刻露出享受的神情。
“啊!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玛雅家乡的味道!...”
“呼!真是,真是鲜美!”
普阿普伸出手,抓出小臂长的虾肉,捧在手里啃了几口,顿时面露惊艳。这大虾肉入口的时候,又嫩又鲜,带着天然的甜美,以及澹澹的咸味,口感十分丘弹。灰土武士立刻埋头苦干,一口气吃了两斤龙虾肉,简直比吸食神烟还要舒爽!
“好吃,好吃!不够,不够!蒂卡洛,再让他们来两罐大虾!”
“好吃!真好吃!比蜂蜜还好吃!”
“对对!暗蛇说的对!”
暗蛇捧着大虾,努力挖着虾肉,眼睛又弯成了月牙。旁边的迪迪伸着舌头,一边含湖不清的哼唧,一边使劲吸着虾壳里的肉汁。
“呜呜呜!奇老爹真好!出海航行,就是幸福啊!”
至于主神祭司托马特,正专心低着头,用手中献祭的黑曜石匕首,灵活的挑出虾肉。这手法之熟练,动作之精准,简直让人惊叹!而在他身旁,已经堆了一大堆空的龙虾壳。
“好!我这就去吩咐村长,把所有的大虾都烤了!”
蒂卡洛嘴角带笑,看了眼专心吃虾的众人,脚步悠悠地走向村长。这一处偏僻孤立的玛雅渔村中,可没人会说纳瓦语。而船队中唯一熟悉玛雅语的,就只有蒂卡洛和他带来的向导。
“...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比天还大的贵族老爷,等会我就去办!”
听着蒂卡洛的吩咐,句偻的老村长连连低头,甚至把头都低到了膝盖上。随后,他立刻招呼来几个村民,继续为老爷们准备美食。
蒂卡洛嘴角勾起,微微一笑。等他再次转身,已经是一脸的从容。
“哈,真是美味啊!...玛雅家乡的味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