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江边茶楼,唐迟在此从十二点等到下午四点半,迟迟不见姜慕晚。
有求于人就得受制于人,他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姜慕晚这日的迟到不是迟到,而是再打他的脸,将他们亚唐摁在地上摩擦。
四点四十五分,车子缓缓停在茶楼门口。
“十二点等到现在,唐迟想必万分煎熬,”付婧望了眼茶楼门口悠悠道。
慕晚看了眼,冷嗤了声:“妄想撼动别人利益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想办法告诉杨珊华亚的住处,离开首都之前得让她长长记性。”
“明白,”付婧听闻姜慕晚这话,语调都轻快了几分。
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儿她最是乐意看了,
杨珊其人,手段是没有的,但市井泼妇的气质那可是拿捏的死死的,华亚今日,怕是不好过了。
豪门阔太的撕逼戏码可谓是名场面。
这二人撕起来,不一定谁输谁赢。
倘若今日,华亚没有留一手亦是没有晨间新闻那事儿,她说什么也不会联系唐迟,而是让华亚留在c市,感受一下杨珊这个正牌夫人的魅力。
可她不死心,仍旧妄想作斗争,她自是不能忍。
撕吧!
“让姜临也知道,”杨珊撕了华亚,姜临自然也不会放过杨珊,狗咬狗去吧!
让他们内部消耗,她坐收渔翁之利。
“好,”付婧有那么点期待。
期待这场撕逼来的更猛烈一些。
茶室内,唐迟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整,还差十分钟五小时。
四点五十二,茶室的门被人推开,姜慕晚着一件无袖旗袍摇曳而来,裸色高跟鞋从视觉上让她身形更加修长。
唐迟起身,笑脸相迎,全然没有因为等了许久而不耐烦的模样:“宋总。”
“唐总,久等了,”姜慕晚迈步过去,将手中的包放在桌面上,望着他浅笑道。
“不算,”唐迟浅笑,五个小时算什么?
比这长的等待他经历的太多。
唐迟伸手,拿起桌面上的茶壶,给姜慕晚倒了杯清茶,话语顺着潺潺流水声传过来:“今日来,是想给宋总道歉。”
姜慕晚端起跟前的茶杯,浅浅啄了口,笑道:“怕不是道歉这么简单。”
商场上多的是或人或鬼的东西,唐迟今天能等自己5个小时之久,绝不仅仅是为了道歉。
都是资本家,为了什么而来,即便是不明说也知道。
姜慕晚直白的话让唐迟一哽,他牵了牵唇角,笑了笑:“宋总既然挑明了,你我就直说了。”
姜慕晚抬眸望向他,端着杯子缓缓的将自己的身子靠向椅子上,许是肩胛骨的的肿胀仍旧处于疼痛之中,她身子微侧,望着唐迟,示意他说。
“宋总想将华众纳入到达斯羽翼中的事情我们权当不知道,也希望这件事情能翻篇。”
她们手中都握着各自的把柄,若真是闹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姜慕晚斜靠在椅子上,牵了牵唇角,笑道:“威胁我?”
“交易,”唐迟纠正她的话,望着姜慕晚一字一句道。
“唐总把我当什么了?”姜慕晚将手中的陶瓷杯子搁在木质茶桌上,动作不轻不重:“华亚大老远的过来参合我的家务事还顺带坑我一把,完事儿我还能笑脸盈盈的跟你们谈交易?”
“唐总,你记清楚,一旦我把那些照片放出去毁的可是华亚一辈子,你手上那点东西至多也只能让我名誉受损而已,怎么?想空手翘杠杆?”
唐迟跟华亚的算盘可谓是敲的叮咚响,让姜慕晚是又好气又好笑。
“宋家的名誉,抵某些人几生几世,”唐迟提醒她。
姜慕晚平静的容颜有了丝丝皲裂,她望唐迟、目光中带着打量落在桌面上的手缓缓的敲击着,幽深的眸子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凉:“唐总,我给你脸,你得要。”
“我要的前提是这脸———得是我的。”
姜慕晚缓缓起身,觉得这场交谈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居高临下望着人:“唐总要是不服气,就试试,看看你手上的那些东西放出去,能激起什么水花儿来。”
“宋总觉得我不敢?”唐迟缓缓起身,望着姜慕晚开口道。
后者笑了笑,显得那般漫不经心:“你当然敢,毕竟两个亿和毁了我之间你肯定选后者。”
在现如今这个金钱当道的世界,谁不把钱看得重一点,更何况是一个资本家。
“我宋家靠的是实力稳坐高位,可不是那些莫须有的名誉,你大可拿华亚的一生做做实验,替首都众多豪门企业验证一番,想必她们也会很感谢你。”
首都有多少人想拿姜慕晚威胁宋家,就有多少人想拿宋家威胁姜慕晚,可众人想归想,无一人敢有所动作。
倘若今儿唐迟开了这个先河,想必他也能拿到个舍身取义的烈士称号。
“两小时之内钱没到账,我便视作唐总不需要这些照片了。”
言罢,姜慕晚极其狂妄的踩着步伐扬长而去。
他等了五小时,二人的谈话未曾超过五分钟。
唐迟只觉的浑身怒火在蹭蹭蹭的往上冒,他若是真这么做了,无疑是拿华亚的一生去赌,输了,可就是一生。
输了、就是将半个亚唐拱手送给姜慕晚。
将整个首都的市场都送给了姜慕晚。
而赢了、又能有什么?
拉开门出去时,姜慕晚微微转身,望着站在屋子中间的唐迟,勾唇笑道:“拿自己的一生跟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名誉做斗争,唐迟,你也不过如此。”
“送了你一份大礼,记得感谢我。”
愚蠢到拿自己的一生跟一个无情的资本家做斗争,这种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自毁前程。
这方,姜慕晚可我是速战速决,而另一方,杨珊带着人气冲冲的冲进了酒店。
疯狂过的门铃声响了许久都没有人开门。
而华亚在外面归来时,就见一群人站在自己房门口:“你们干什么?”
听闻身后声响,杨珊猛的回头,见华亚着一身粉色西装套装站在身后,整个人年轻貌美,气质非凡,如此,她心底的那股子火就更大了。
跨步前来,二话不说,扬手就要一巴掌甩下去。
似是没想到华亚会是个练家子,伸手就擒着了她的胳膊。
对于杨珊,华亚还是有印象的,一个职业经理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雇主的背景,而杨珊也在她的了解之中,
这个靠卖身上位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此时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跟前,上来就凶神恶煞的招呼自己。
华亚伸手。猛的将杨珊推开,望着她冷声道:“姜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知道我是姜夫人?”杨珊转了转手腕冷嗤了声望着华亚。
“我不到你跟前,我怕你是不知道有姜夫人这么个存在,”杨珊望着华亚,满脑子都是她跟姜临躺在一起的画面。
愤怒与恶心交织而来时,她恨不得能伸手撕了她。
“到我跟前来刷存在感?”华亚拧眉望着她,满脸的嫌弃未曾掩饰。
“你配吗?”杨珊恶语相向。
说完,她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后面一群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蜂拥而上,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瘦瘦巧巧的女孩子,手段竟然如此厉害。
几个回合下来,华亚一个回旋踢将最后一个男人踹到地上。
而此时,同一楼层的某间房里,有人报了警。
斗殴结束,警察也如期而至。
一行人被带到警局,想不惊动姜临,是不可能了。
这场三人的斗争,就此展开。
唐迟在接到消息赶到警局时,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也才知道姜慕晚说送了他一份大礼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于擅长织网;她将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处环环相扣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引发一场战争,她坐山观虎斗,从而从中牟利。
姜慕晚的这份大礼是真的大。
唐迟正愁着,倘若跟姜临解约,亚唐要付多少违约金,此时发生这种事情,姜临站在无理的那一方,他们就有资本拿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从而降低赔偿的金额。
警察局里,一场混战渐起。
而那方,姜慕晚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笑的一脸清淡。
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此举的目的,是要让姜临赔了夫人又折兵,妄想在她掌心里翻起什么大风大浪,也得他有这个本事才行。
收拾了华亚,将姜临打回原形,还能挑拨姜临杨珊的关系,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一旦唐迟抓住机会跟姜临要解释要说法,而杨珊登门闹事之事他还能借用法律手段从中厄他一笔,
这是个狼吃羊,羊吃草的游戏。
相互追逐,相互撕咬,看谁牙尖嘴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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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与旁人而言或许是个平常的日子,
可于顾江年而言,早从前几日起,就不平常。
七月七日,从开张起三百六十五天不歇业的君华华特乐园在这日以对外安全检查由头,停了业。
徐放带着策划公司的人在里面忙活了一整日。
六点半,顾江年是驱车接姜慕晚共进晚餐,见男人穿戴整齐工工整整的出现在自己跟前,姜慕晚笑道:“顾先生一会儿有局?”
后者坐在后座,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算是。”
慕晚笑意悠悠的望了人一眼,眉眼深深。
尽显温柔。
“我们去哪儿?”见不是回顾公馆的路,姜慕晚温声问道。
“去吃饭。”
“梦溪园?”姜慕晚脑海中仍旧还记得余瑟在电梯里说的那句话。
所以当顾江年说去吃饭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梦溪园,
后者望着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披散下来的秀发:“梦溪园不急,往后有的是时间。”
这日夜间,顾江年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包下了整个空中法式餐厅。
站在餐厅边缘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一顿晚餐吃尤为浓重,吃的姜慕晚心中疑惑不断。
目光从城市夜景中收回来,落在对面倒红酒的男人身上,笑意悠悠问道:“顾先生是不是干什么犯法的事儿了?”
男人手中动作一顿,不明所以望向人。
姜慕晚见人不语,再道:“总觉得你不怀好心。”
“哦?说说看,”顾江年挑了挑眉头,将手中酒瓶搁在一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姜慕晚靠在椅子上望着顾江年悠悠说道。
后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我光明正大的夫妻关系获国家法律保护,第一种---------”男人摇了摇头:“不存在。”
“至于第二种,”他仍旧是摇了摇头,轻飘飘的话语落下来扎着姜慕晚的心窝子过去:“你没我有钱。”
言外之意,他看不上姜慕晚这点钱。
姜慕晚一阵无语,望着顾江年的目光冒着呲呲怒火,有种想越过桌子撕他的冲动。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啥要花那么多钱跟我结婚了。”
“为什么?”顾江年很配合的询问。
姜慕晚望着人,悠悠道:“你嘴这么贱,鬼都不愿嫁给你。”
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就顾江年这张破嘴,估计没几个人喜欢。
在外打着儒雅绅士的称号,其实脱了那层身份就是个衣冠禽兽。
与其说顾江年是姜慕晚的救赎,不如说她们二人实则是在双向救赎,姜慕晚在顾江年跟前可以肆意做自己,而顾江年在姜慕晚跟前,亦能脱掉那身伪装的外衣。
在这浮躁的世界里,每个人都会带上面具生活;面具这个东西一旦带久了就永远都摘不下来了。在遇见姜慕晚之前,顾江年的这个面具带了长达五六年之久,遇到姜慕晚之后,他才将那张带了许多年的面具撕扯下来,以真面目示人,回到顾公馆,他不再是顾董,不再是顾先生,仅仅是顾江年。
没有那么多的身份加持在身上时,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也有喜怒哀乐。
那些所谓的万事藏于心而不表于情的克制,说白了都是伪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堪之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
他曾经花了大把的时间去掩盖这些伤痛与不得己,直至见到了姜慕晚,他才知道那些所谓的伤痛与不得己不算什么。
顾江年望着姜慕晚,脸面上笑意连连。
“蛮蛮,”他唤她,目光柔情似水。你呢?
“干嘛?”她回应,语气娇娇滴滴。
“闭眼,”男人坐在对面望着她,轻启薄唇,唇边带着蛊惑且容易引人犯罪的笑容。
姜慕晚疑惑望着他,却见这人唇边的笑意深了又深。
姜慕晚虽心中有疑惑,但仍旧照做,闭了眼。
须臾、她听到男人拉开椅子的声响,片刻,一双温热的掌心落在自己眼帘上,男人温软的话语擦着她耳边过来:“起身。”
顾江年站在姜慕晚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步一步的往某处而去。
行了数步,男人脚步声停住,眼帘上的暖意也消失。
她未动,直道耳边响起了钢琴声,她才缓缓的掀开眼帘。
眼前,是大片红彤彤的玫瑰花丛、花丛中央立着一架三架钢琴,而刚刚还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此时坐在钢琴前。
指尖在琴键上飞舞,随着优美的旋律出来,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流淌出来的是一首响彻整个欧美的经典求婚歌曲:
我看见你眼中闪烁着疑问,也听见你心中的忐忑不安、你可以安心,我很清楚我的脚本。在往后共渡的岁月里,你只会因为喜悦而流泪。
即使我偶尔会犯错,也不会让你心碎,我发誓,当着天上的星星月亮,我必在你左右,我发誓,如同守候你的背影,我必在你左右,无论丰腴困厄,至死不渝,我用我每个心跳爱你,我发誓。
1994年一个欧美组合的成名曲,随后被国内许多资深艺人翻唱过的:ISwear
姜慕晚怎也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听到这首经典歌曲,还是从顾江年的口中听到。
她站在花丛外围,看着那个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钢琴前深情演唱的男人,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到底是不想让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看到,她抬起眼眸望了望天,试图以此来扼住自己即将掉落下来的眼泪。
可当顾江年的那句:【我发誓,如同守候你的背影,我必在你左右,无论丰腴困厄,至死不渝】
姜慕晚的眼泪如同溃堤的江水崩塌而下。
此时此刻她必须承认顾江年是一个偷心高手,在这日常的琐碎生活当中,不知不觉的就偷走了她的心。
有些男人只说不做,有些男人只做不说,而顾江年二者皆有,于姜慕晚而言,他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你给出去的爱都能得到回应。
姜慕晚觉得,自己完了。
未曾遇见顾江年之前,姜慕晚的心如同一个尘封已久的冰窖,而顾江年仅凭一己之力在她的心上砸开了一个口子,正日以继夜的不断的往外冒着水,要溶解了这些冰块。
而今日,那个口子,在中间又缓缓的裂出了一条缝隙,
许久之前,顾江年说偷东西是要负责的,那么现在姜慕晚也想用同样的话告诉顾江年。
偷心倘若犯法,那顾江年一定会被判处无期徒刑。
永世不得释放。
姜慕晚站在一旁捂住唇,泪水顺着她的面颊缓缓的流淌而下,钻进她的指缝,溢出来。
如同藏在眼底的爱意,遏制住了,也会溢出些许来。
此景,从何而来?
某日,顾公馆内,姜慕晚正在看综艺节目、宋思慎在参加一档综艺节目时弹了吉他,弹的便是这首曲子,姜慕晚听着摇了摇头点评道:“比起钢琴还是差点韵味。”
宋思慎在综艺节目中弹这首曲子时,她没有任何感觉。
代入不了丝毫感情,可当顾江年坐在跟前弹这首曲子时,那种直击心灵的冲击感让她身心具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江年记下了姜慕晚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幕。
“蛮蛮,我欠你一场求婚,”顾江年低低沉沉的话语传来。
姜慕晚捂住唇,泪眼婆娑的望着顾江年。
与顾江年的这场婚姻,即便是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关系,因为这场婚姻一开始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利益交换。
利益夫妻,即便顾江年什么都不给他,姜慕晚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所以这日,慕晚红着眼站在花海之外,哽咽开口:“没有也没关系。”
男人闻言,失笑出声,缓缓站起身子面向姜慕晚:“蛮蛮,今天,我给你这场迟来的求婚,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也不是因为我们之间需要这么一个仪式,而是因为我想、我愿意,我是个俗人,仁义、责任、义务都不足以驱使我去做某事,唯独真心,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去做这一切。”
“我知道你很忐忑亦或者有所恐惧,那些不美好的过往限制住了你追求幸福的勇气,但我发誓,无论顺境或逆境、我必在你左右,无论丰腴困厄,至死不渝--------。”
顾江年缓缓走近,行至姜慕晚跟前,朝她伸出手:“蛮蛮、朝暮与年岁共往,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共至光年?”
姜慕晚捂住唇,哽咽声从唇畔间偷偷跑出来,她点了点头、不敢去看顾江年,侧眸之际,男人跨步前来,将她狠狠地搂进怀里。
夜晚的顶楼里,星光璀璨,花香四溢。
夜晚的一切,都成了他们二人的见证者,见证这场求婚盛宴,见证这对夫妻的恩爱时刻。
多年后,姜慕晚回想起这场求婚盛宴,那种温软,无以言表。
她从未要求顾江年去做这一且,可这人、却从不让她羡慕任何人。
“乖,不哭了,妆都花了,”顾江年俯身亲吻她唇瓣,温声哄劝。
姜慕晚哽咽声依旧,搂着顾江年的脖颈不愿松手。
这场颤人心扉的求婚让姜慕晚久久不能平静,九点整,姜慕晚抱着一捧火红的玫瑰在顾江年的相拥下离开餐厅,
车内,罗毕一直驱车往顾公馆相反的方向而去,夜晚,霓虹灯将四周的道路变得迷人眼,直至车子停下来,姜慕晚才将疑惑的目光望向顾江年:“游乐场?”
“恩!”他应允,再道:“停业维护,过来看看。”
顾江年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
“我在车里等你?”她以为顾江年要工作,而说这话的本质也是不想打扰到他工作。
顾江年故作深沉的看了他一眼:“不碍事,一起。”
姜慕晚朦朦胧胧的还没琢磨个所以然来,被顾江年牵着手往里面去,游乐场里,漆黑一片。
只有几盏昏暗的安全灯亮着,顾江年带着姜慕晚,一路路过检票口,走过长长的贩卖区,到了游乐场的中央。
清冷的环境让姜慕晚不自觉的往顾江年身边靠了靠,庆幸自己没有看过关于游乐场的恐怖片,不然此刻,她一定掉头就走。
正想着,一阵急促又熟悉得手机铃声响起,她侧眸,望向顾江年的目光带着些许紧张。
后者安抚行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游乐场有值班人员,你往前走两步,我接个电话。”
“我等你吧!”她怕黑,不敢。
有值班人员她知晓,可这乌漆嘛黑的也没见个人影啊!
“怕?”男人轻声询问。
她很怂的点了点头。
顾江年失笑出声,轻斥道:“窝里横。”
姜慕晚无法反驳。
“蛮蛮-------------”他唤她。
“恩?”她悄声回应。
“回头…………,”顾江年伸手掐了电话,温淡的嗓音向着她砸过来。
姜慕晚闻言,疑惑着,不敢转身,她望着顾江年,又怂又凶警告道:“你要是敢吓我,老娘一定阉了你。”
顾江年失笑出声,望着姜慕晚这怂兮兮又蛮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乖,不吓你。”
顾江年觉得自己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明知道她怕黑还去吓她的地步。
呵护还来不及,怎会在她伤口撒盐?
姜慕晚心底仍旧是有阴影,僵硬着转身回头,霎时,顷刻之间,本是漆黑的游乐场亮起了灯光。
身后的旋转木马唱着歌,一圈一圈的转动着。
整个游乐场在这夜间亮起了灯,变成了一座浪漫而又具有童话色彩的城堡,美不胜收。
旋转木马放的歌不是千篇一律的儿童音乐,而是顾江年也要唱的那首。
惊愕,诧异,喜悦,难言等等情绪在姜慕晚的脸面上轮番上演。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如此厚待。
“天啦!!!!”姜慕晚捂唇发出了惊叹。
游乐场得里头,有一群龙猫摇摇晃晃的出来,胖乎乎的玩偶服穿在身上,憨态可掬。
她惊愕到不能自己时,一只维尼小熊过来牵着她的手往旋转木马那方去。
走近,她才瞧见,每一个旋转木马上都放着一朵玫瑰。
她回眸,想去寻顾江年的身影,却见本是站在身后的人消失不见了。
她疑惑着,想去寻顾江年,却被维尼小熊催促着坐上旋转木马。
2009年7月7日姜慕晚在这儿享受到了小时候做梦都享受不到的事情,她缺失的的那些东西顾江年在今日全部都给她补得回来。
说来遗憾,她从小至今都没有进过游乐场。
不曾想,今日却以这种方式进来了。
旋转木马上放着顾江年求婚时唱的那首歌曲,一字一句的场景姜慕晚的心扉。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智的女强人,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为情所惑,更不因为一些细小的举动而感动的痛哭流涕。
可今日,一切都打破了。
她败在了顾江年手上,败在了这个男人温暖又细心的举动当中。
如果此时你告诉姜慕晚爱情是毒药,那么,她也一定会当着你的面喝下这杯毒药来饮鸠止渴。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后果,而是弥补年幼时所丧失的一切。
“蛮蛮……,”身后,男人的轻唤声响起,姜慕晚回头。
只见刚刚消失的人坐在了她身后的木马上,拿着一串递给她。
姜慕晚想,完了!
她此生,完了。
她捂着唇,眼眶猩红望着顾江年,沙哑得嗓音在这低沉的音乐声中响起:“顾江年,偷心犯法。”
男人闻言,温柔一笑,嗯了声,再道:“如果要判刑,我希望你能给我判无期。”
“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刑满释放,更别想越狱。”
“你放心,我争取从严处理。”
“狗男人!!!!!”姜慕晚红着眼流着泪一字一句的骂他。
一声一声的狗男人喊的抽搐。
旋转木马停下来时,姜慕晚拿着粉色的下了台阶,而刚刚出现了片刻的顾江年又消失不见了,她哭着,泪流满面,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哽咽着,抽搐着,哭的不能自拔。
维尼小熊的爪子频频蹭在她脸面上。
姜慕晚蹲在地上,拿着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那是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许多年的情感得到了发泄口,朦胧的泪眼好像穿越回了十几年前,游乐场门口,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看着一个个被父母牵着手进游乐场的孩子们,生出了羡慕之情。
那段过往。
本该成为过往,不再被想起。
可今日顾江年像一个残忍的刽子手把她那些陈年往事都挖出来捧在手掌心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有人疼有人爱有人给她呵护也有让她依赖。
顾江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年幼时受到的那些不公对待,受到的那些不被宠爱的事总有一天都会被推翻。
此时,他相信顾江年说的那句话,她也有人宠有人爱。
姜慕晚抽搐着,一路被维尼小熊带着往里走,走到游乐场的城堡住停下了步伐,猛然间,一阵音乐声响起,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只橙色的高飞带着一群土黄色的布鲁托在自己跟前跳舞。
这夜,姜慕晚悲喜交加,笑声与泪水接踵而来。
一群布偶的步伐并不专业,甚至是有些别扭,可这不能掩盖慕晚的喜悦。
音乐声正高潮时,玩偶跟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变出了玫瑰花递到姜慕晚跟前,她一一伸手接过,而高飞两手空空走到自己跟前,在音乐的高潮声中,单膝跪到了自己跟前,摊开掌心,上面是一个方形的戒指盒。
姜慕晚一愣,望着他,伸手想要去拿他的玩偶头套。
她知道,眼前的这只狗,是顾江年。
顾江年见她伸过来的手,微微躲了躲。
将掌心往跟前送了送,示意她打开戒指盒子。
姜慕晚照做。
霎时,映入眼帘的除了一枚戒指之外,还有一行字:别人有的,你也会有,或早或晚。
戒指盒一打开,城堡后面是满天的烟花在天空中散开,五颜六色,五彩斑斓。
鲜花,音乐,游乐场,戒指,烟花,顾江年在这日通通都给了她,弥补了她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遗憾,
许久以后,众人回想起这夜,赞叹不已。
感叹这个商业大亨心思细腻,更感叹这样一个身处高位得人既然愿意放下身段去博得自家爱人的开心。
脱去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穿着足以让人热到中暑的玩偶服博取自家爱人的欢心。
也感叹这场早有预谋的求婚,更感叹顾江年对姜慕晚的用情至深。
深夜烟花下,姜慕晚拥住顾江年,狠狠的吻着。
泪水划过薄唇钻进二人的口腔之中,咸味蔓延开来。
片刻,相拥松开,顾江年抵着姜慕晚的额头,稳稳吐出四个字:“得汝为妻、不枉此生。”
顾江年这日的求婚,动用了所有人,邵从、付婧、罗毕、宋思慎,以及余瑟和余江都是目睹着。
邀请好友是为了让她们见证,邀请亲人,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游乐场某处,余江站在余瑟身边,狠狠吸了口气,稳住心中情绪,望向余瑟,轻声问道:“安心了?”
七月七日有多温情,七月八日就有多癫狂。
晨起看新闻,华特游乐场被电视台点名批评,而策划公司在没有报备就燃放烟火的情况下将面临巨额罚款。
姜慕晚坐在餐桌上翻了翻手中的报纸,看见这大篇幅的报道有些想笑。
抬眸望了眼坐在在对面的顾江年。
后者许是感受到了她注视的目光,抬眸望向人家,问道:“笑什么?”
“巨额罚款是多少?”姜慕晚笑眯眯问道。
顾江年伸手过来拭去她唇边的豆浆汁,动作轻柔,话语轻浮:“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姜董要报销吗?”
姜慕晚笑了笑,用昨夜顾江年说过的话来怼他:“你比我有钱。”
“没良心,”顾江年冷声嗤她。
这日,临出门前,顾江年搂着人告知道:“晚上早点回来,一起回梦溪园吃饭。”
一听到梦溪园,姜慕晚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背脊紧绷,稍有抗拒。
“乖,母亲跟好说话的,”顾江年轻声规劝。
对于余瑟,姜慕晚的有些难言的印象,大抵是知晓了她的过往也并不容易。
又大抵是觉得自己坑害了她儿子,又或者,儿媳妇儿对于婆婆这种人物有着与生俱来的惧怕。
她也不例外。
这日、归公司,华亚与姜临闹崩的消息传的神乎其胡。
据说,在警局时,闹得颇为精彩,杨珊一口一个华亚勾引她老公,一口一个华亚是个婊子这种话冒出来。
他口口声声说华亚不要脸,脱光了勾引她老公,肮脏污秽的话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直到姜临来,才停歇。
姜临一来,杨珊就怂了,刚刚口吐莲花的那些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可唐迟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见了姜临,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将杨珊刚刚那番豪言壮志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边播,一边质问姜临是何意思。
这夜,可谓是鸡飞狗跳。
唐迟抓住这件事情义正言辞的同姜临说他受不起华众的这个案子,工作还没开始就被老板娘磋磨了,这要是开始了,不得被人摁着头在地上摩擦?
华亚一个还没结婚的人,经不起她这个污蔑。
到时候因为工作丢了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唐迟义正言辞的站在警局大厅里跟杨珊对持,面对她的污言秽语,再度将矛头转到杨珊身上,怒问道:“姜夫人口口声声说华亚不要脸勾引有夫之妇,那么请问,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在这里信口雌黄,不要说我告你污蔑。”
霎时,杨珊的所有话都哽住了,望着唐迟,久久不能回神,只因她猛然发现,她没有证据。
“我看这案子也不必续了,解约,我再告姜夫人侮辱诽谤,”唐迟的怒吼声不断,让一众警卫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了。
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锦屏一己之力就可以力压全场。
姜临怎也没想到杨珊会出来坏他的事。以至于此时处在被动状态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最终,为了保住杨珊,姜临跟亚唐解了约,华亚不废一兵一卒的抽身离开。
这是谁的功劳?
是姜慕晚的功劳,她顺水推舟推了唐迟一吧,不然华亚怎么可以如此干净利落地抽身离开c市这个名利场?
得益于姜临在姜慕晚心中的份量实在是太重了。
重到让姜慕晚不惜放华亚一把也要把姜临留下来慢慢的琢磨。
“华亚跟唐迟今早离开了c市,唐迟多汇了两千万过来,说是算你最后送的礼钱,”邵从站在旁边告知道,说道礼钱这两个字,他有些疑惑:“什么礼钱?”
“我暗中推了一把,让亚唐一分钱没出跟姜临解了约,”她道。
听闻这话,邵从朝着姜慕晚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姜慕晚笑了笑,“该如何如何,我猜、姜临最近肯定没心情跟我们做斗争了。”
就杨珊这个骚操作,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首都那边让人施施压?”邵从说的是亚唐的事情,毕竟被人上赶着上门找麻烦,这件事情若是这么过去了,实在是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去办,”她说。
这日、姜慕晚待在办公室,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心不在焉是因为,想着晚间要去梦溪园,去见余瑟。
余瑟抿了抿唇,红了眼眶,未曾言语。
她想,倘若顾江年娶了任何一个豪门世家的女子都不会做到如此。
独独娶了姜慕晚,他才会倾其所有的维护这场婚姻。
余瑟叹息了声,提前离开了游乐场,余江随后也跟着离开,
这日、姜慕晚跟顾江年离去时,宋思慎抱着狗头坐在游乐场贩卖区里,低头吸着烟,久久不能回神,身边,是正在清场的工作人员,和正在指挥清场的游乐场管理层。
一场求婚仪式背后,有太多人参与其中。
他回想起前几日,经纪人火急火燎的将他召唤回公司,说大老板找。
他以为是曹岩,结果推开办公室大门,赫然见顾江年坐在椅子上,见他,朝着他点了点下巴:“来了、坐。”
宋思慎走过去,顾江年将一份活动方案推了过来,他细细看了看,面色寒了。
他一个影帝去给人当求婚助攻还是去扮只狗?
伸手将东西往顾江年跟前一推,言简意赅甩出两个字:“不干。”
“确定?”顾江年倒也不急,漫不经心的反问。,
“确定,”他肯定道。
“你准备开拍的那部剧还缺个反面派的太监,回头试记得去试试。”
宋思慎蹭一下坐起来,望着顾江年道:“仗势欺人?”
“老子有钱,让你直你得直,让你弯你得弯,少哔哔歪歪讲废话,不去就让你演太监。”
宋思慎那日,可谓是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
经纪人劝了很久才劝住。
直至今日,被经纪人强行推到游乐场来,见到付婧他才知道,这场求婚盛宴的主人公是姜慕晚和顾江年。
直道他见到叫姜慕晚眼泪与笑声交叉而来,直道他听到顾江年那句:得汝为妻、不枉此生。
直道顾江年对姜慕晚说:别人有的,你也会有,或早或晚。
这两句话,杀伤力何其大啊!
“想什么,”付婧抱着维尼小熊的玩偶头过来,递了瓶水给宋思慎。
“没什么,”宋思慎道。
付婧望着他笑了笑,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水:“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宋思慎反问。
付婧浅笑了声,用过来人的目光望着宋思慎,道:“你很震惊,也很诧异,这一切都来源于顾江年对姜慕晚的好,你深知姜慕晚不论是嫁给首都的任何人都不会享受到这般对待,但又纠结于顾江年c市商人的这个身份。”
宋思慎现如今所有的纠结,付婧都纠结过,这番话,她说的很坦然。
好像是个过来人看点晚辈似的。
宋思慎冷嗤了声,伸手拧开了水瓶,灌了几口水。
试图不承认付婧说的这个事实。
付婧起身,低眸望着宋思慎道:“见鬼见久了,见到人你才知道这世间还是有真情的,人间自有真情在啊!你觉得没有,肯定是你不够格遇见。”
首都是个鬼魅横生的地方,付婧说的那些鬼魅,他怎能不知道。
就拿贺家来说,十足十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