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奴才都静悄悄的,似是为了叫她们额娘走的安心,连嬷嬷怀里的两个格格也不哭了,下头人轻手轻脚的准备着侧福晋的后事,忙碌而安静,唯有二爷伏在李佳氏的榻沿上哭的嗓子都发不出什么声儿了,只不甘心的张着嘴空唤着李佳氏的名字,若非四爷在一旁扶着些,只怕二爷连坐都坐不住。
“二哥节哀吧,若是侧福晋泉下有知,想来也见不得二哥这般难过悲切,还有两个格格等着二哥您照顾呢。”
四爷劝了一句,旁的也不知该说什么,人到底是没了,且叫旁人再怎么劝也是枉然,他虽是没像二哥这般经历过,可先前小格格差点儿不成的时候他亦是痛苦非常,这会儿便也极能感同身受。
可二爷这会子哪儿还能听得进劝,他全然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了,正如李佳氏原先拜托年甜恬的那般,二爷果然悲伤过度连孩子也顾不上了。
四爷忍不住叹,想着叫人抬着二哥回去歇会子,甭管是用了什么法子总得叫人安安生生的睡一觉,听闻李佳氏难挨了两天,二爷便也跟着不眠不休熬了两天了,再加之如此大哭,只怕身子定然不成。
还没等着四爷吩咐呢,忽地二爷福晋瓜尔佳氏进来,朝四爷深深一拜:“劳烦万岁爷帮衬着我们二爷了,余下的便交给妾身吧,二爷同葵霜妹妹感情素来深厚,一时接受不了乃情理之中,若是不叫二爷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只怕之后更是郁郁。”
“眼下时辰甚晚,万岁爷和娘娘还是赶紧的回去歇吧,且叫妾身陪着二爷便是,也算是送葵霜妹妹一程了,这般好的人,怎么就怎么走了、、、、、、、”
说到这儿,瓜尔佳氏也忍不住落泪,倒也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四爷之前也听闻过二哥屋里的事儿,这位嫡福晋身子有恙,只生了一个格格之后就不能再有孕了。
不似乌拉那拉氏那种极端的性子,瓜尔佳氏却是极温柔的女子,待下极其宽和,李佳氏性情也好,她受过福晋的恩惠心中且感念着,便将弘皙交给瓜尔佳氏抚养,给瓜尔佳氏做儿子。
彼时李佳氏膝下也只有弘皙这么一个孩子,给了福晋之后自是日日思念,偏又自持规矩不好同孩子再过多亲近了,只能日日忍着思念,可瓜尔佳氏以己度人,能体及李佳氏的苦楚,干脆也不防备,她将弘皙记在自己名下不说,亦叫弘皙自小认了亲额娘,二人共同养育弘皙。
便也是有这二位敦厚的额娘教养着,才能叫弘皙长成如此温和敦厚的人。
且见二嫂这般说了,四爷便也只得应下,叫这一家子人再行最后的团聚去,他同小格格在这儿只怕叫人拘谨,哭也不能依着心哭。
只是咸安宫各处乱哄哄的,二爷和福晋暂都顾不上孩子,且把孩子交予旁的侧福晋抚养四爷和年甜恬也不放心,且对了对眼神儿,年甜恬便又上前同瓜尔佳氏商议些个,她和四爷先把孩子带去翊坤宫抚养,待咸安宫安稳了再将孩子送来。
瓜尔佳氏哪有不应的,自是连连谢过,虽说眼下二爷身上无官无爵,后院里也没什么好挤破头争的,可爷给的宠爱不就那么多,今儿去你哪儿了,明儿来我这儿了,下头人总是要比一比的,嫉妒李佳氏的人可不在少数,若是这时候叫孩子们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了,将孩子们放在翊坤宫里总没人敢插手的。
如此说罢,瓜尔佳氏又朝万岁爷和娘娘行了大礼,好生恭送了人。
刚出生的孩子见不得寒风,四爷还特意着人抬来御辇送孩子们回翊坤宫,四爷虽不是没抱过孩子,可对着这般小的格格们却是头一回,回去的一路都没敢抱,只是眼巴巴的瞧着。
虽这姐妹俩是二爷家的孩子,可四爷却是看她们像是看自家闺女似的,回去了又是叫人准备小床又是加派奶娘和奴才,连小被子小帽子都叫人备了新的,那颜色不是挑红的就是挑粉的。
琢磨着东西配殿住了景顾勒和富灵阿,许是没宽敞的地儿叫格格们住了,四爷还特意叫富灵阿暂搬去东配殿同他哥哥住一块儿去,反正小哥俩感情好,平日里惯喜欢钻一个被窝子叽叽喳喳的,再者景顾勒时不时的还住在泊远斋,总归叫哥俩儿住东配殿是足够了。
富灵阿早睡了的,偏这会儿就得把格格们安顿下来,四爷便用被子把小孩儿一裹直接抱到景顾勒榻上了,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睡得沉,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半夜的动静,一翻身儿就抱一块儿去了。
且嘱咐了陈进忠好好看顾着些阿哥,四爷便顾不上儿子们了,巴巴的安排格格们住进去,一个二个的放在小床上躺好了四爷还不愿歇呢,守着格格们睡,一会儿摸摸这个的小手一会儿抚抚那个的小脸儿,欢喜的跟自个儿又当爹了似的。
年甜恬平日里只是听四爷口头上说说想要女儿罢了,虽是知道四爷多是心疼女儿些,可没想到竟是如此心疼如此想要女儿的,这还只是二爷的孩子呢,这若是自个儿的亲女儿不得疼上天?
“爷又不是没自个儿的女儿,怎得同侄女这样亲?”
年甜恬忍不住轻着声儿笑四爷一句,虽是玩笑话,可也是含着几分疑惑的,按理说四爷如此心爱女儿,以前也合该对佛拉娜和尼扬琪琪宠爱有加,二格格尼扬琪琪便不说了,如今已然是十四爷的女儿了,且看四爷对佛拉娜也不像是尤其宠爱的样子。
“不是爷不疼她们,是爷不知道怎么疼女儿。”四爷哪儿能不知道小格格这话什么意思,当即自嘲笑笑摇摇头,这才道了心里话。
“齐嫔怀佛拉娜约莫七八个月的时候,爷和兄弟们随御驾亲征准格尔部了,正月里走的,且到年底我皇额娘的忌日前才回来一趟,祭拜罢皇额娘,爷连家门都没进只叫苏培盛回府瞧了瞧就又走了,直到次年九月里才伴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