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这话不正经极了,直叫四爷也忍俊不禁的:“去你的!一夜不见怎得这样花心,你这一句头牌叫爷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了!”
“快喝你的鱼汤吧,整整煲了一天,亏爷这般想着你呢,你竟还如此打趣着,都不知心疼心疼人,爷昨儿可独守空房呢,一早起来还得带孩子,可累了。”
年甜恬嘿嘿笑着用了口汤,桌下的手悄悄去握了四爷的手去,又是捏又是用指尖儿挠的:“那今儿回去了我给您揉揉肩捶捶腿,好好心疼心疼您?”
四爷轻哼了一声儿没说话,连眼神儿也不给年甜恬一个,瞧着还像是生闷气的,可嘴角儿那微微的笑意却是瞒不住人,四爷早被小格格哄好了,细究起来许是也不消得哄,他只瞧见小格格对他笑的模样,心中的种种情绪便已然烟消云散了。
他哪儿舍得气他的小格格呢。
如此玩乐了小半个月,且快到九月里了,这才得了大军不日便到木兰围场的消息。
眼下战事得平,国泰民安,不仅是四爷高兴,年甜恬自也高兴着,不过她心没那么大,只顾着高兴二哥三哥平安得归。
二哥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便领命去了伊犁,怕家里担心竟是连提起说一声儿也不肯,大半夜的便同三哥一并翻墙出走,待第二日天亮,着实叫家里好一番担心生气,直到收了二人的家书才算是叫家里稍放心下来。
虽说二人是奉命走的,可如此不告而别到底不该,陈氏早早的备好家法了,就等着兄弟二人回来开打了,年甜恬且记着这一回事儿呢,眼下就等着看热闹了。
九月初一这日,大军凯旋,因着万岁爷当日要在木兰围场点将阅兵,故而将士们特意前一日便休整了些,好好整理整理自个儿的仪容仪表,压箱底儿的好军袍也尽拿出来穿,便是连年大将军盔甲都好好刷洗了一番,举着小刀对着铜镜细细的挂了胡须。
眼下面圣,倒也叫人瞧着着实精神,军容着实不一般,因着是经历战火与生死锤炼的队伍,故而一令一动之间俱带着难言的肃杀和铁血,喊起口号来尤其令人震撼。
四爷且对着如此强兵悍将,心中也顿时气血奔腾,胸中豪迈万丈,只恨不得再领兵做了这世界之主才好,但凡当了皇帝的,谁不想开疆辟土?谁心中没有那豪杰枭雄的梦?只是打仗着实劳民伤财,且豪情壮语振奋了将士们好一会子,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心情。
而后再行封赏嘉奖,且叫诸位将士们好好放松休整便是,只待九月中旬一至,便可同大部队归京,而后再行整编兵马,便可归家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阅兵罢,下头的普通兵马尽可随意休息,然诸位将领还是不能放松的,午间用须得陪同万岁爷再用了赏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直到万岁爷离席这才算是彻底放松。
年羹尧和年法尧压根儿不敢吃多了酒,且等着万岁爷离席罢,二位将军便也坐不住了,心中且惴惴的一路问一路走,寻了家里的帐子去拜见阿玛额娘。
经了通报进了帐子,不出二人所料,阿玛额娘果真在等着他们二人了,倒也不止阿玛和额娘,家里大大小小整十六口人俱在,便是连年甜恬也在其间就坐了,脸上笑得直叫人心里发毛。
年羹尧和年法尧自知逃不过这一劫,便也不磨叽,且在阿玛额娘跟前儿站定了,当即“扑通”一声儿实实在在的跪了下去,额头磕地又是一声儿脆响。
“臣等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儿子拜见阿玛额娘,儿子有罪,还请阿玛额娘责罚。”
这帐子里唯年甜恬最为尊贵,虽是只一家人坐在一块儿了,可规矩仍不可废,年甜恬瞧着阿玛额娘不开口,便只得起身去扶了二位哥哥起身。
“免礼免礼,二哥三哥不必拜我,还是好好哄了阿玛额娘开心吧,自你们不告而别,且不知额娘落泪几回,阿玛又叹息多少次,二位嫂嫂更是夜不成寐,连累下头的孩子们也无心读书玩闹了。”
“哥哥们身为我大清将领,家里自是做了最坏的准备,哥哥们英勇忠义,着实叫家里都为你们自豪着,不怕你们舍身报国,却只担忧你们一路的安危,那枪伤着实不是闹着玩儿的。”
且听小妹一言,年羹尧和年法尧原就够心下惴惴了,这下更是愧疚难当,怯怯的抬头望了一眼端坐其上的阿玛额娘,只一对上额娘那通红的眼睛,年羹尧和年法尧也当即忍不住歉疚的泪。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一仗打起来甭管是将领也好还是将士也罢,且都抱着必死的心态上的战场,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年羹尧和年法尧都没害怕后悔过,心中更是无愧于天地和大清,却唯愧对家人。
带兵打仗已然叫家里为他们这般操心了,他们竟还一时想左,生怕阿玛额娘心软不忍他们走,竟趁夜跑了,孰不知这一举动不仅是伤了阿玛额娘为人父母的心,更是低估了阿玛额娘于国的忠义。
这些事儿其实年羹尧和年法尧兄弟两个很早便想明白了,只是身在边疆,有些话着实不是一封家书能诉得完的,这才等到如今,也后悔到如今。
年羹尧便是几度濒死也没流过一滴子眼泪,可对着阿玛额娘,他一句没说呢,却已然泪流满面了,且颤着身子膝行过去,年羹尧伏在额娘的膝上,哽咽半晌,哭着道了句儿子该死。
然而这死字于武官来说着实忌讳,陈氏哪儿忍得住,便是先前再怎么气,眼下瞧见儿子们都好端端的心里也都释然了,余下便是满腔的庆幸,忍不住抱着年羹尧痛哭。
“我的儿啊!你们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陈氏这一声儿哭直叫在场众人都跟着鼻尖发酸的厉害,便是年熙这个大孩子了也跟着大哭,上前抱着他阿玛,且不知多想念,年甜恬亦是忍不住泪,心里好难受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