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别说农家了,谁家也没得看女婿睡懒觉的道理,以前我曾听哥哥们说起陪嫂子回门儿的事儿,他们只恨不得在岳家不眠不休才好,天还未大亮便要在院子里练练武或是读读书,总归得叫人瞧着是个上进的,生怕叫岳家不放心将女儿托付了去呢。”
年甜恬给四爷系着盘扣,说到这儿了也有些忍不住笑:“不过爷就不消得如此上进了,爷是九五至尊已然无处可进了,你岳母大人一会儿只怕还要怨我,想着是我不懂事儿缠着你呢。”
四爷也不由得笑,伸着手臂将跟前儿的小格格圈在怀里,声儿压得低低得带着些软:“那今儿就委屈娘娘帮胤禛背一次黑锅吧,头一天在岳家住便起晚了,胤禛好生没脸呢。”
“那爷打算怎么补偿我啊?我额娘可都要把我当小妖精看了,在娘家还敢缠着万岁爷您乱来,本宫的颜面可全为了你折进去了。”年甜恬直言要了好处去,说自个儿是小妖精还真做出些个小妖精的样子来,且拿眼神儿勾着人去,挂在人肩上的小手亦是不老实呢。
四爷的耳垂被小格格的手指团得通红发烫,着实受不得小格格这般样子,一个没忍住,将藏在心里的惊喜都宣之于口了。
“甜恬失的不过是祯妃娘娘的颜面罢了,咱还有贵妃娘娘的面子呢,你是贵妃娘娘,祯妃失不失颜面可影响不了你的。”
年甜恬被这贵妃娘娘的称呼砸得一愣,且不知四爷这是哄她呢还是真有这个打算,她年节里得了祯妃的位份,如今才不过半年多便又成了贵妃,也着实太快了些,年甜恬不敢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直劝四爷莫哄人了。
“爷可别瞎说,我如何当得起贵妃?”
“你如何当不起?你只依着膝下的景顾勒和富灵阿两个阿哥,爷就怎么封赏你都不为过,当然还有旁的缘故,爷这会子暂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你,眼下着实不早了,你忍心再让你阿玛额娘等着咱们?”
四爷笑笑,轻轻捏了捏小格格脸去,心头也是不知该说他的小格格什么才好,真真是个一点儿不慕荣利的,若换了旁人,只怕早早谢恩去了,便是他哄人呢,也得忙坐实了名头去。
小格格这知足常乐,向来叫他越发替小格格不知足呢!
说罢,四爷爷不给小格格问的时间了,收拾利索便拉着小格格出去见了年家人去了,不叫人这么一直候着,可他若是同人坐在一桌上用膳只怕也叫人自在,干脆只问候一声便罢,他同小格格、景顾勒在自个儿小院儿里用,如此也能叫年家人用得自在些。
见着万岁爷同自家姑奶奶出来了,年遐龄和陈氏这才松了口气去,万岁能下榻承恩公府是极有脸面不假,可万一万岁爷出了什么事儿,头一个便是自家姑奶奶和他承恩公府倒霉,且提着心呢。
趁着万岁爷同阿玛说话的功夫,年甜恬忙去瞧了额娘,果然不出她所料,额娘朝她挤眉弄眼一阵,真当是她连累着万岁爷起不来身呢,毕竟万岁爷可是出了名儿的勤勉,先前还累病了的,自也给人留下这般印象,任陈氏怎么想都觉得定然是自家女儿不懂事儿了。
年甜恬朝额娘稍稍瘪了瘪嘴,倒也没否认,只瞧着额娘那警告的小眼神儿暗自乐去,回头再和额娘说清楚了也不迟。
倒也没说得太久,四爷替小格格惦记着二老的身子呢,忙叫人用膳去了,约好了半个时辰后同年老大人议事。
年遐龄不敢耽搁,忙先恭送了万岁爷和娘娘回去,这才紧赶慢赶的叫府上的人各忙各的去,用膳的时候倒也没闲着,忙叫身边儿伺候笔墨的小厮将他以前所写的笔墨一一寻出来。
到底是好些年没管朝廷上的事儿了,那摊丁入亩的法子更是十多年前的想法,一来他自个儿都记得不大清了,二来当年上表是也只是初步的想法,打算在几个小县先试行些个,只可惜当年出师未捷,就因着上官的贪污被连累了好些年,之后自知举步维艰,便再无雄心壮志可言,只好好栽培着儿子们罢了。
谁知他当年一个小小的想法竟被万岁爷记到了至今,年遐龄心中说不激动是假,胸中早已熄灭的雄心壮志顿时汹汹起燃,整个人都年轻二十岁似的充满干劲儿。
他这般年纪虽是早不在意那些浮名利禄了,可但凡还能为朝廷尽力,还能为大清添砖加瓦,便也觉得从前的委屈没白受,这辈子没白活。
且因着激动,年遐龄连早膳都不多能用下了,同陈氏还坐在餐桌上呢,便叫身边儿的小厮给他伺候笔墨,忙将依稀记得的东西都一一书写下来,他如今年纪大了,总时不时的忘却些事,趁着眼下精神好,他定是要将自己知道的尽给了万岁爷去。
陈氏在一旁瞧着,瞧着夫君这般有干劲儿的样子,直觉得鼻尖儿发酸,这会子也不用膳了,干脆替了小厮的活计,亲自伺候笔墨,这两年夫君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且还不知能给她多少给人研墨的机会呢。
陈氏吸了吸鼻尖儿,这事儿不敢多想的,只好好过着眼下,只看着夫君焕发精神的样子,她便也知足了。
年甜恬同四爷和景顾勒坐在一处用膳,还不知自个儿阿玛额娘就因为四爷的一句话便如此激动呢,她且还琢磨着四爷卖的那关子,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四爷什么打算。
她虽是也巴望着能早日同四爷平起平坐去,可到底要占着个明正言顺,若只是因着四爷的偏爱得了贵妃的位份,外头的风言风语只会更多,她便是再不理会,也不愿意平白叫人污了名声去。
不过年甜恬倒也知道四爷向来是个谋而后动的,断不会胡来,便也没多担心什么,这会子只纯粹的好奇罢了,且不知四爷要拿什么给她封赏,只凭景顾勒和富灵阿怕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