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都好,你阿玛近来身子也是不错,前儿家里刚进了一批新鲜果子,你阿玛还念叨你呢,说是咱们全家就你喜欢吃新鲜的果子,还想着给你送来一筐子。”
“后来又想,你如今也不缺嘴了,有主子爷护着你疼着你呢,且都不消得阿玛护着了,说起来这话,你阿玛还伤心了好一会子呢,掰着指头算离年节里还有几天,过年你便也能回娘家省亲了。”
年甜恬忍不住笑,可着笑里也是藏不住想家,只是这些年到底是习惯了些,如今再提起来家里,倒不像是刚入府那阵子了,回回都是要想家想到哭的。
“说来女儿得让阿玛失望一回了,我这一胎赶在二月里,年节里且都八个月了,便是爷放我回娘家,我也是不好挪动的,且等着我坐完月子,最多四月里,定好生回家住一阵子,让阿玛好好疼我呢。”
年甜恬说着,倒也瞧出来自个儿额娘面色似有些不大对了,似是有些未尽之言的,怕是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
年甜恬心下了然,倒也不必开口说什么,这会子只是给景顾勒一个眼神儿,景顾勒便立即会意了,这会子便赶紧的拉着吉布哈起身,不好陪着郭罗玛玛说话了。
“郭罗玛玛和额娘稍坐,孙儿这个时辰该去读书习字了,如今虽是不再宫中,可功课一日都是不能落下的,还请郭罗玛玛原谅则个,您可别急着回去,午间孙儿再好好陪着您用膳。”
景顾勒规规矩矩的同陈氏行了礼,陈氏哪儿敢受了去,亦是不舍得叫这般小的孩子拜她,且赶紧的扶了景顾勒起身。
她回回来瞧女儿和外孙都不是空着手来的,这次即便是有要事想问女儿,可心中还是惦记女儿和景顾勒呢,且赶紧的叫身边儿的丫鬟把给景顾勒带的小玩意儿拿来,给孩子玩儿个新鲜。
景顾勒欢天喜地的收下了,陈氏倒也知道吉布哈也在,她做事向来周全,自也不会忘了吉布哈的份儿了,两个孩子高高兴兴谢过,这才走了。
想着额娘从来没这般忧心过,估摸着是事儿不小,年甜恬便叫身边儿伺候的都下去了,这才开了口。
“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了,额娘您可别瞒着我,这么一大早的来,我可不信您就只是来看我看景顾勒的。”
陈氏轻叹一口气,这会子也不瞒着,且赶紧的将昨晚的事儿给说了。
如今年羹尧在前头打仗呢,虽说好儿男理应守国护家、建功立业,可打仗的事儿哪有不见血的,一家子人且都牵挂着呢。
年羹尧平日里孝敬,一贯不叫家里多担心什么,总约莫半个月便往家里去一封信,可自战事吃紧后,年羹尧便也不能依着往常了。
如今正和准格尔部的人打着呢,更是没那个功夫往家里去信,时隔三个多月了,昨儿夜里好不容易盼到年羹尧的一封家书,可谁知道这信竟是信中信。
陈氏打开了外头的信封,里头竟还包着一个信封,上头什么都没写,陈氏亦是挂念二儿子挂念的紧了,便也没来得及细想,又打开了一层,这一瞧,便瞧出来不对了。
那信上说的显然不是一贯家书上的内容,一句没问候家里,倒是对着主子爷的,陈氏只瞧了一半儿便不敢再瞧了,怕耽误了正事儿,且赶紧的给了年希尧去,让年希尧交给四爷。
可她虽是没看完信,只细细想着年羹尧说的只言片语便够让陈氏心惊的了,上头不仅说了如今西藏的局势,亦是说了不少十四爷的情况。
昨儿陈氏琢磨了一宿没睡着,越想越觉得不踏实,总觉得年羹尧那字里行间像是要对十四爷动了什么手似的。
便心想着甭管平日里四爷和十四爷有什么不合,可他们到底是亲兄弟,想来便是再有仇也不至于刀枪相向的,可这事儿换做是年羹尧便不成了。
如今四爷命年羹尧对十四爷做什么,许只是逞一时之快,可万一以后四爷后悔了,那岂不是要将所有的罪都怪在年羹尧身上的,且弄得年羹尧里外不是人了。
若真是这般了,倒也不光是年羹尧一个人难做,且连带着她的甜恬,连带着整个年家都在四爷眼中变了味儿了。
今儿过来便也是想向女儿打听些个,看看四爷是不是真对十四爷恨之入骨了,总不能末了叫年羹尧出力还不落好的。
再者说,打仗本就是危险重重的,只要稍有不慎,定然轻则受伤重则殒命,年羹尧若是再因着这事儿分了心,那可就不好了。
陈氏自也知道四爷若是真叫年羹尧做了什么,且甭管她怎得动作,定然也不会叫四爷改了主意,可若是能知道的清楚些,她好歹也能放心了不是。
年甜恬近来甚少打听什么,且听着额娘这般说了,倒也才知道如今前头的情况,不过她倒没陈氏这般忐忑着急的,且细细想着,便也能约莫猜出来四爷的打算。
“额娘别急,二哥他定然无事的,爷的打算我心里且清楚着,虽是不好跟您细细的讲,不过您只消知道爷着实没有让二哥害十四爷的意思便是了,不过是防备着罢了。”
“您可知如今宫中那位的情况了?”
年甜恬问了一句,想着若是家里还不知道,且给家里透个底也使得,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帝上位自然也要弄出些大动作来。
且因着她的缘故,只要四爷坐上了那高位,家里自然也得封了爵儿,跟着水涨船高,让家里知道了也好做些准备,平日里且都规规矩矩的,现下更是要谨慎再谨慎,切不能出了一点儿错处。
免得做了那出头的鸟儿了,便是四爷不想处置也不得不杀鸡儆猴。
陈氏稍稍点头,说起这事儿来便也不由得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昨儿听你大哥说了的,你阿玛自然知道厉害,昨儿还叫了全家都坐在了一处,好好的点提了一阵子,免得谁这时候冒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