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是凛凛得很,可身体被他钳制却是半分动弹不得,只能扭动着腰肢负隅顽抗,几番动作下来,宁非烟身子陡然僵硬,不敢乱动。
百里安在她颈间用冰凉的呼吸细细蹭着,他抬首轻轻咬住宁非烟的耳垂,低声道:“想不想?”
宁非烟被他蹭得舒服极了,眯起妩媚的眼睛,却咬牙切齿:“滚开!老娘不伺候你!”
一向最爱装端方大气的她,连‘老娘’都被逼出来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百里安笑了笑,丝毫不惧,空闲出来的那只手顺着她的细腰衣裙,往上捞。
柔软宽松的裙摆轻巧地在她的腰间绕上一圈,打了一个活结,勾勒得腰肢盈盈一握。
腰脊间诡异邪肆蔓延地黑红魔线。
宁非烟急得直勾腿踹他,眼睛都怒红了:“你今日若是敢胡乱,下次我绝对一口咬死你,唔……”
话说一半,便偃旗息鼓了去。
宁非烟心中涌起一股子强烈的自弃感,不禁放下身段含着一丝哭音:“你起开……”
百里安被她那软软的哭音惹地心都跟着一起软了下来,他莫约也猜出了她排斥的大致原因。
百里安慢慢松开宁非烟的手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替她擦拭着脸颊上的眼泪,柔声道:“怎么胆子小的同猫儿似的,若你今日拒绝我,来日又打算如何抗衡那舍魔利的侵蚀之力,昨夜你可是喊了一夜的疼。”
宁非烟转身回眸,水色晕染的眼眸挂着浅霜与警惕防备:“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百里安还没有说话,她又冷笑一声,道:“我若想要以这种方式来纾解痛苦,天下男子千千万,你凭什么这般自信我便非你不可?”
如此诛心之言,任凭哪个男儿听了心中都不会舒服。
百里安却并未生气,因为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只会对他锐利针芒相对。
如今瞧起来,又有几分像从前那般从容优雅,八面玲珑。
这样的宁非烟只会比以前的她更难对付,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尖锐,敏感,厌世,自弃,难以接近。
但百里安很有耐心,他双手撑在案沿边,将她封锁在胸膛下方,笑道:“是啊,世间男儿千千万,为何就不能是我呢?”
宁非眼中映着碎光点点,生硬的面容瞧着仿佛都带着一瞬即逝的难过,她忽然低声道:“你想听真话吗?”
“那就要看姑娘愿意同我说多少真话了。”
宁非烟抬起眼眸,直视他的眼睛,沉声道:“你的心思太干净了,干净得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女人,便自觉地想要待她一辈子好,即便这个女人伤你害你算计你,你却还是时时刻刻的保护我。”
宁非烟摇了摇首,眼中似有万千悲伤浮现,复而很快沉下。
她说:“可我不需要旁人对我真心实意的好,我的心中盛的是利益算计,权势力量。
你待我的那些好,却不是俗世利益能够偿还的,我还不起便会在局中渐渐乱花眯了眼,一不小心便会被深不见渊的苦夏春秋所吞得一点骨头都不剩。”
她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如一把伤情的利刃,轻轻点在百里安的胸膛上。
“一颗真心固然美好,可是于我而言太过于沉重。我接不起也不想接,纵然我薄凉成性,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可我却不够勇敢觉得自己能够守好这份温暖。
沧海尚且都能枯化为桑田,星辰皆有陨落之日,谁能确保一颗温暖美好的心何时会冷化。
既然如此,那一开始还是不要那么温暖好了,我喜欢旁人怀着一颗虚情假意的心来靠近我,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失去与利用。”
对于世间的千般劫难与恶意,她素来不畏,可是对于感情一事,她却是避之如蛇蝎的。
指尖沿着他的胸膛划过喉线,将他下巴轻轻托起,拇指轻轻摩挲着百里安的唇角。
她垂眸道:“你瞧,我便是这般坏的一个女人,所以何须来浪费力气在意我的疼楚,我们就这样一直做对手相互交易利用不好吗?”
百里安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乌黑的眼睛平静如夜,他忽莞尔一笑,道:“坏猫你可真是自恋得紧,我何时说过喜欢你了?”
宁非烟不由怔住。
百里安握住她的手,微微压低了一下身子,乌黑的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你罢了,你说得对,就这么相互利用下去挺好。案上那些古秘我给你瞧,如何,这笔交易对你我而言,可谓公平?”
听起来何止是公平,简直是心动,但宁非烟总感觉哪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看起来像是在百般套路,可仔细深想,却又似乎并非如此。
倒不如说是在为她找好台阶,即便沉沦于本性的欲望也师出有名。
宁非烟仍觉得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可瞧着他那双像小狗狗般湿漉漉的眼睛,心思也随之一动,笑道:“你若真想同我论一论公平,如今眼下这番可不算公平,昨夜我是叫你好过了,可你却想以陛下的古秘威逼利诱,那可不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见她语气松动,百里安笑道:“你待如何?”
宁非烟妖冶一笑,道:“若爷儿能与昨夜我待你那般待我,妾身今日无一不从。”
她知晓百里安性子看似温吞好相处,实则骨子里有种宁折不弯的傲性,世间大多男子虽说皆馋魅魔的身子,但能够甘愿为之屈膝者,倒是无一人。
毕竟在世人的认知中,魅魔身子妖则妖矣,但名声太差,多数不过是将魅魔当成玩具对待,又哪有堂堂男儿愿意在魅魔面前低眉侍奉的。
果然,她未见百里安犹豫思考,只是伸手推开了她的手。
宁非烟清楚他这是知难而退,心中轻松之余,古怪地竟又有些失落难过。
也是,他这般一个循规蹈矩的一个人,又怎会同她一样胡作非为。
正欲蜷腿解开腰间活结的宁非烟,忽然脚心一凉,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宁非烟心中一惊,睁大眼睛看着百里安竟是缓缓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
他将她的脚掌轻轻放在自己的膝头处,一抬眸,看见的是水般温和的清浅笑意,眉睫间看似从容,却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踌躇紧张。
他俊脸微红,如饮酒般:“风月之事我不及你,若是哪里做得不周到的,还得劳烦你指教一二。”
宁非烟脑子一团糟乱,这小子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百里安说完,身子微倾了下去。
窗外的雨声渐大,凉风入室,将宁非烟肌肤间的体温吹浅了几分。
百里安并未急着不起身,将下巴枕在她肚子上,长发温顺地散着,笑着说到道:“坏猫,你可真甜。”
宁非烟被那‘甜’字惹得心肝儿一颤。
这小子……是在同她说情话?
香炉漫吐静烟,窗外雨声泣淋,空气中湿意正浓,百里安安静了片刻,没有说话,伸手揽过宁非烟的肩膀。
宁非烟知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但终究没有方才那般尖锐冷漠了。
百里安勾唇一笑,许是与她相处久了,耳濡目染了些许多没必要的知识,暮夜里,他青涩地撩着人:“烟儿姐姐,想要。”
宁非烟震惊非常:“你从哪学来的这般无耻下作手段。”
百里安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宁非烟沉默了。
好吧,是跟着她学坏的。
但终究僵硬的身子还是放软了下来,她说:“把蜡烛灭了。”
百里安依言造作,一回首,满室光线淡入归暗。
他伸手将她捞了捞,低声道:“宁姑娘,你翻个面趴着吧?”
宁非烟沉默了下来。
“宁姑娘?”
她凉幽幽地扫了他一眼:“你为何不继续喊姐姐了?”说完,脸又红着偏开了。
宁非烟觉得自己当真是越来越索求无度了,真是什么羞耻的要求都敢提。
百里安眼眸微睁,旋即低笑道:“烟儿姐姐,您还是趴着吧?”
宁非烟又看了他一眼,心中隐隐猜出什么:“多次一举,谁要你担心我身后的伤势了。”
话是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听话,趴在了案前,眼神尽量放空看向窗外。
未散尽的月光渡在女人白皙的肌肤,墨色的长发妖娆地缠在她玉白的手臂间,身材浮凸有致。
她身体有着细密的薄汗,可以看得出来她紧张,汗水顺着秀丽的脊线朝下流淌,汇聚在低敛的腰窝,妖得绝美。
百里安得寸进尺:“这一个月你有需要都来找我好不好?”
好呀。
鬼使神差的,她被这腹黑的小狼崽子给迷惑了去,差点开口应承了下来。
见她不答话,蠢猫的小牙齿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咬上她的脖子,宁非烟简直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忙开口道:“你乖一点,我考虑考虑。”
百里安开心地笑了起来。
身下美人体温渐起,格外醉人,在百里安目光中,她那精致小巧的耳朵逐渐变得细长,耳缘微尖,空洞迷蒙虚虚看着窗外的一双眼眸也褪变成了妖冶的黄金瞳。
耳垂下的红色宝珠色泽愈发秾丽漂亮,在夜色中摇摆晃荡。
窗户被风雨吹的连连做响,宁非烟语无伦次的连连喊着蠢猫坏蛋,气儿都难以连成一道音了。
最后她不剩一点力气,懒洋洋地轻轻踢了百里安一下,哼哼唧唧地轻吟着妩媚的嗓音:“我好热,热得难受,你将身子贴上来给我凉一凉。”
百里安听她说热,身体轻动,她又不满意的哼哼道:“你别乱动,你没听过魅魔天生灵体,韵养万灵吗?今日你表现不错,我给你养养身子。”
百里安轻咳一声,凉凉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脊,轻笑道:“我怎么不知魅魔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宁非烟舒服地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她声音都是有气无力软绵绵的:“若非魅魔的身子有大用,怎会连那些名门正道都趋之若狂,当然了,这还需得魅魔本身自愿方可,如若不然……”
她妩媚的眼角一勾儿:“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只有认栽的份。”
百里安很乖巧的讨饶:“那姐姐可千万要手下留情了。”
宁非烟被他逗笑了,道:“换个姿势,你压着我不舒服。”
百里安嗯了一声:“我抱你去床上吧?”
这回宁非烟倒没有什么心情去抵触反抗他上自己的卧榻了。
她勾眼儿含着妩媚,如娇蕊半阖,在夜色幽光中有一种茬弱颤摇的美。
水光潋滟里,又透着几分艳丽。
百里安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气息一紧,目光晦暗了起来。
宁非烟被他的目光瞧得面皮一红,忍不住捏起小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蠢猫,胡乱看什么呢!”
不轻不重的小拳头尚未落瓷实,宁非烟目光轻动,看见了他心口间的那处早已结痂的剑口伤痕。
尸魔天生有着极强的自愈力,若非太阳直照带来的伤势,随着时间的治愈基本是不留伤疤的。
宁非烟心有所动,想起了那是的回忆之夜,便是已然猜出这必然是那把诡异的银色小剑杀死他时留下来的不可磨灭的伤痕。
她细细盯着那块伤疤许久,脸上绯色渐退,不禁问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百里安似是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宁非烟自知失言,抚在他心口剑的手指略略蜷起,她故作无意地轻笑道:“我只是比较好奇罢了,你倒也不必一定要回答。”
百里安沉思了片刻,后道:“死亡,就像是一场漫长冰冷的沉睡,除了空虚寒冷,倒也没有其他特殊的感受,我虽没有生前的记忆,但在死亡的那一刻,能够感受到一种放空的轻松,倒也不觉痛苦。”
搭放在他胸口间的手指蜷缩得更紧了些,宁非烟扬起脸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所以对你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痛苦可怕的事,反而活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