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擎心里明明有很多劝说的话，可话到嘴边，都化作一阵绵长的叹息。他望着女人毫无起伏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
时间也像是被刻意拉长了，顾平月呼吸清浅，一下又一下砸在彦擎耳边。
“彦擎，这样真的很没意思。”顾平月再开口时，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温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彦擎莫名有些慌乱，“我们现在明明是夫妻关系，为何不能好好坐下谈一谈，有什么事情大家也能一起解决。”
“如果是几个月之前你跟我说这些，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现在未免太晚了。”
“抱歉，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彦擎顿了下，语气格外诚恳，“我现在真心希望能跟你好好谈谈。”
顾平月望着男人有些执着倔强的表情，心底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并非不通情达理，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根本无法用理智跟他对话。
一个人再强大又如何，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令人心碎的时刻。
有些情绪是她无法控制，也无法阻止住的。
过了好半晌，顾平月轻叹了口气，缓缓道，“下次再谈吧，我今天累了。”
彦擎神色微怔，他看见女人脸上还带着反光的印记，那是她曾展示过的脆弱。
是他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的缺口。
不受控制的，彦擎缓缓抬手，温热宽大的手掌缓缓盖住她的脸颊，指腹微侧，小心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顾平月没来由的，心底一颤。
脸上的温度跟男人手心的热量重叠，有阵热流从头贯穿到脚。她嗓音低了不少，“放开手。”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却莫名带着些柔软的意味。
彦擎的手指始终没有挪开，像是欣赏一样艺术品一般，眸子紧紧凝在她脸上。
顾平月不自在地偏过头，倔强地往旁边走了几步。跟彦擎拉开距离之后，她一把将手上的礼品袋赛回他手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算是我的回礼。”
彦擎看着她手上挂的东西，心里像被一根刺扎住，他咬着牙缓缓问，“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吗？”
他送给她的东西是精心挑选的，是为了求和。而她把东西收下，应该是代表接受的。
顾平月愣了下，没想好回答，彦擎又忍不住问，“为何接受了，又要转手送给别人？”
说到这里，顾平月也没忍住笑了声，“彦思雨也算别人吗？”
“对于我和你来说，她本就是别人。”
彦擎的意思是，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顾平月才有资格接受这些。
但顾平月不理解他的想法，又想到墨媛说的话，嗤笑出声，“彦擎，别把滥情当做深情，你送给我的东西，也是给别人送剩下的。”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止于此是最好的。”顾平月口吻淡漠，心里却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这个礼物就算你是送给我的，我对你也只可能是感激，想到的只会是回礼。”
顾平月说完，无视彦擎的举动，直接拉开了门，“若你还想好好相处，请你先出去。”
彦擎的眉头跳了好几下，有些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顾平月这样做，是在赶他走。
门口灌入一阵有些凉意的风，彦擎眼前忽的闪现出一幕幕从前的画面。
那时的顾平月也曾跟在他身后，想尽办法的哄他开心，将所有的欢喜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那时候，她是讨好的一方，也是吃亏的一方。
怎么如今，反倒两级反转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或许还是顾平月，但又不是顾平月了。
她容貌未变，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终是没有了。
她坚强独立，不会粘人，克制清醒，哪里都好。
就是不爱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彦擎提着礼品袋的手不自觉动了动，他缓缓牵扯唇角，笑得很淡，“嗯，我先出去。”
他知道现在硬碰硬是没有好结果的，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若以前是他辜负了她的真心，那么现在，就是他需要将她的真心找回来。
彦擎出去之后，一室的温热气息也带走了不少。顾平月活动了下酸软的手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男人的面貌。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为她擦掉眼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了些心疼和不忍。
她慢慢抚摸上脸颊泛着泪痕的地方，心下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包围着。
就那样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平月还是扯开唇角轻嘲地笑了。
什么都是可以伪装的，何况是彦擎这样的人，估摸着也是个惯犯了。
那一夜，顾平月很晚才睡着。
她很久没有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了，想到什么，又很快否定。否定了，又会想很多理由来证明自己。
次日，她顶着黑眼圈下楼时，厨房的男人端着两个盘子，以一种很突兀的方式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彦擎的面色冷淡，看起来似是没有睡好，黑眼圈又浓又重，但是手上端的鸡蛋没有变黑。
彦思雨一如既往坐在餐桌喝粥，小心地咽下一口，眼神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彦擎看着顾平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将一盘煎蛋放在顾平月的座位前。
顾平月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准备换鞋出门。
彦思雨忍不住了，快速喊，“嫂子，你还没吃饭呢。”
“嗯，我不吃了。”顾平月一边换鞋一边说。
彦擎清了清嗓子，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有些迫切道，“吃了饭我送你出去。”
但他话一说完，顾平月关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彦思雨似乎能感受到彦擎跟冰块一般的眼神了，她不自觉摇摇头，喝了几口粥也准备开溜。
彦擎瞥了眼她，面子有些耐不住，“怎么？你也要笑话我？”
“哥，这我哪敢啊。”彦思雨小心翼翼道，“我这不是怕你难堪吗？”
彦擎最近的面子简直是掉在地上，被人狠狠摩擦。彦思雨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想躲避一下，谁知道彦擎压根不领情。
“哥，不是我说。”彦思雨坐回座位，认真道，“就你给我嫂子送礼物的事情，做得还是非常不错的。但你不应该那样啊，那样就显得特不真诚，就会特花心，你知道不？”
彦擎皱紧了眉头，“哪样？”
“哥，你非要我说出来啊。”彦思雨撇撇嘴，似乎觉得说出来显得有些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