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侄儿在外面这两年,真是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难怪圣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外面真真能学到很多书本上所没有的知识!”
许九郎一行回京后,并没有立刻来皇宫拜见许皇后。
因为许九郎盛名已久,人还没有抵达京城,只是消息传出来,许家便被雪片般的拜帖淹没了。
而许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追捧待遇了,许家上下欣喜若狂。
许父便让许夫人进了趟皇宫,仔细跟许皇后解释清楚。
许皇后呢,倒也没有太计较,她的事虽然要紧,却也不是很急。
许皇后明白许家沉默太久,极需要一个让世人重新知道许氏威名的机会。
许九郎的回归,便是极好的契机。
作为许氏女,许皇后当然希望家族能够像往昔一样,成为世家的领袖,是诸多家族的焦点。
所以,对于许九郎不能立刻来皇宫觐见,反而像只花蝴蝶般参加各种宴集,许皇后非但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非常支持。
不过,许九郎没有进宫,跟随许九郎在外面游历两年的侄子,倒是可以先过来给许皇后讲一讲沿途的所见所学。
“……姑母,就是在我们准备回京的路上,换乘水路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新鲜事呢!”
许十一郎滔滔不绝的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八卦兮兮的说道:“梅家那个四郎,不知怎的就在江里救了一个女子!”
许皇后心里一个咯噔,莫名的,她总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有些不寻常。
许十一郎没有发现皇后的异常,而是继续讲着:“那个女子也是奇怪,说她没有规矩和教养吧,听她说话的方式,应该也读过书;”
“可说她知书达理吧,她又不太注意一些礼数和小节。”
“那日梅四郎把她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跑去看热闹,我也瞟了一眼,发现她身着素服,应该是家中有长辈去世。”
“但、但……”
许十一郎说到这里,就有些为难,不知该什么继续往下说。
因为那位看着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姑娘,她的言行举止,颇有点儿让许十一郎看不惯。
“莫非这女子做了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许皇后看出侄子的为难,想了想,随口问了一句,“比如她轻易就跟一个陌生男子许下终身,还在孝期就与人家有、有太过亲近的举动?”
如果是过去,许皇后还真不会觉得世间有那等“为爱痴狂”的女子。
仿佛这世间除了爱,再无其他要紧的事。
不管什么情况,只因为一个“情”、一个“爱”就能豁出一切、牺牲一切。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责任亲情,他们统统不在乎。
可自打白露跑来认亲之后,许皇后才知道,过去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世间确实有这样的“奇女子”,并且就在她身边。
许皇后的话刚说完,许十一郎就露出惊诧的表情。
得了,不用他再多说什么了,许皇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侄儿也不是背着别人说闲话,实在是、实在是有些看不惯!”
许十一郎惊诧过后,又有些羞赧。
他自诩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现在却在人后议论别人,难免有长舌妇嫌疑。
但他实在憋闷的厉害,且事情还牵扯到了梅家。
许十一郎觉得,他有必要跟姑母仔细说说。
“姑母,侄儿总觉得梅四郎对那女子的态度有些古怪!”
许十一郎仔细回想着,慢慢说道:“他在江上刚刚救下那女子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但随后,我们一行人抵达沂州,准备从水路改道陆路的时候,在沿途的驿站歇息了一日。第二天,梅四郎对那女子的态度便有了变化……”
而驿站什么的,除了接待来往的官员住宿,还为那些送信的驿马提供服务。
许十一郎就在驿站收到了京城送来的家书。
他虽然没有看到梅家的仆从,但他就是有种预感:“梅四郎原本是想上了岸之后,就命人把那女子送走。结果呢,只是在驿站过了一夜,第二天他就仿佛忽然对那女子情根深种,不过几日的功夫,两人就、就如同一对有情人般亲近!”
原本许皇后还只是当个新闻来听听,但到了此刻,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不会吧,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但如果那女子的身份没有问题,似梅四郎这样自持甚高的贵公子,又怎会跟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私定终身”?
忽的,许皇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问了句:“十一郎,你可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许皇后这般试图从一个未婚男子口中问出一个陌生女子的闺名,着实有些不妥。
但……呵呵,不得不说,经历了白露认父的事,得知了乾帝曾经的荒唐,许皇后的三观和底线真是一再被打破!
“……”许十一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个未婚的小郎君,怎好随意说出另一个未婚小娘子的名讳?
不过,姑姑问了,而他恰巧又知道,且人家当事人,似乎也没觉得把自己的闺名告诉一群大男人有什么不好,许十一郎倒没有那么别扭了。
“那日她被救上来的时候,特意跟大家介绍,说她姓白,闺名慕雪。”
白慕雪?
慕雪?
慕、慕薛?!
许皇后已经从白露口中得知,当年乾帝在民间的化名就是薛六郎。
没办法啊,白露那句“薛六郎,你还记得月光下的白玉柔”吗,真的太“出名”了。
宫里宫外,上上下下,但凡是消息灵通些的人,都听闻了这句话。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把那个白玉柔当成了不尊重、不自爱的轻浮女子。
想想也是,都是当娘的人了,当年的事也不是多么光彩,她、她怎么就好意思对着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还让女儿拿着这种话来认爹?
她、她就没有半分羞耻或是不好意思嘛?
又不是没有信物,何必——
算了,自己果然不配谈“爱情”!
许皇后以前还觉得自己喜欢乾帝这个丈夫。
但听闻了白玉柔的故事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个算什么?人家白玉柔才是真正的为爱生、为爱死,因为一个“爱”而生生守了小半辈子。
跟人家一比,咳咳,许皇后觉得,她还是做个清冷、不通人情的坏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