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安东尼奥·法拉比站在门口,热情欢迎地道:“来啦。”
他眼中的兴奋并不是那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兴奋,而是一种看到了实验室小白鼠时的兴奋。
之所以熟悉是在公司的时候见多了,不过不是杰夫克尼斯看姆基时的眼神,是他的话眼神里还会带一点别的东西……
姑且就算他热爱吧。
啧,总觉得自己羊入虎口了,但来都来到了门前,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安东尼奥·法拉比招呼道。
硬着头皮进去,安东尼奥·法拉比的屋子很质朴,说不上家徒四壁,但就跟普通人家一样,里面没有什么一眼看上去就很贵的摆设。
科学家可是这个时代最值钱的宝藏,而基因复刻体又是国家工程,安东尼奥·法拉比的身价绝对不比我见到的任何一位企业家要低,可他却过着如此平淡的生活,可见其优秀的品质。
“上面装装样子,斯图堡的定位是一座四线城市,要是出现不得了的东西,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安东尼奥·法拉比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解释道:“走吧,跟我去下面,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
刚刚在我心中树立的形象一下子就被他亲手摧毁,原以为他是一个廉洁奉公,或者说一心可言的伟大科学家,现在看来,他可能也只是个俗人。
通向地下室的隐藏在书柜暗门后的电梯,电梯能容纳至多五个人的样子,要是体型大一点,三个人就会感觉拥挤,如果需要运送科研设备的话,还需要另外的途径。
地下室里一定会有科研设备,这是每个科学家都改不了的通病,因为如果不做研究,他们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
电梯下降途中,我试着从网络渠道获取些信息,结果发现地下层有特殊的干扰,让我难以更进一步。
联邦果然有应对网络科技的手段。
只是对我而言有这效果,并不代表就对赛博世界有效,何况是融合了算力领域的赛博世界……想想就头疼。
还是我亲手把算力领域送出去的,真是给世界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唯一的好消息是,用某位伟人的一句话说:“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
像我这样的小鱼小虾风波还带不到我,但等我成长到一定程度,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将更多。
“来的路上吃了吗?”安东尼奥·法拉比问候道。
我摇了摇头,道:“从昨晚上到现在就喝了一杯混合饮料。”
“那就好。”
本以为他要请我吃饭,结果他却道:“待会儿给你抽个血,做个全面检查。”
他果然不是真的欢迎我,而是在欢迎一只实验小白鼠。
但如果不接受他的研究,我就只能一直被困在士兵白安的生活中,谁又能知道我最后会不会睁开眼都是看见的士兵白安的生活,这个险我可冒不起。
叮!
电梯到达地下。
花费的时间绝不是到地下一层二层的深度,而是一段较长的距离,但由于不清楚电梯的数据,我也不能判断出究竟在地下多少米的位置。
电梯门打开,入眼是一个朴实无华的书房,散发着檀香的书桌上堆满了白色文档,书架上的书籍光是看书名就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绝对是大佬的书房。
安东尼奥·法拉比头也不回地走着,走出书房,书房的门是一扇复古的木门,和现代科技爱用的金属门区别很大,又和我那个世界的生活习惯很像。
说真的,刚来到这个书房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有种很怀念的情绪,就好像时别多年回到了自己家中,虽然心中很明确的知道这种感觉是假的,但就是很享受。
书房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客厅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从沙发到吧台,装修风格较现代,集厨房与客厅于一体,能在看电视的同时,观看心爱的另一半下厨的样子。
但看锅碗瓢盆都好好的挂在墙上,就能知道安东尼奥·法拉比不是一个爱下厨的人。
想来他也没有时间。
没有做停留,穿过客厅来到门廊,大门是那种半面是磨砂玻璃,半面是木的那种,能看到门外模糊的样子。
安东尼奥·法拉比打开门,全程他没有说一句话,目的非常明确。
屋外的世界显然是打破了我的幻想,原本我在想这个地下会有多大的时候,这个假定目标可不是一个城市。
是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市,之所以一眼就能判断出来,纯粹是远处的高楼给了我这样一种感觉。
街道并不宽,而且没有路灯,仿佛这是一座不夜城似得,空中是人工太阳,可调节的温度让地下四季如春。
安东尼奥·法拉比的房子是独栋,周围几乎没有其他房子,只有几间房,显然住房危机不曾在这里出现过。
在外面也没有就是了。
抢房子住的社会现象早就成为了历史,但哪怕人人都买的起房,也不代表人人都会去买房,原因有很多,我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也就没有过多了解。
要说住的话,我还是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
显然,安东尼奥·法拉比跟我的想法不同。
“我们要去哪儿?”我耐不住问道。
安东尼奥·法拉比边走边道:“实验室。”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参观一下这里。”我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也没啥特色。
就是很普通的美国街区,说是伪装,也可以说没人在乎。
“没什么可看的,就是一个实验基地,有关基因复刻体的全部实验,都是在这座地下城完成的。”
“好吧。”
他没有心思,我也不能强求。不过他之前说的为我专门放假一天,看样子和我想的也有些不同。
可能对他而言,不是在做本职工作的时候,都能算是休息吧。
实验室离安东尼奥·法拉比的家一定不远,否则他不会选择步行。
走了五分钟,一处与住宅与众不同的建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是一栋白色三层的大宅,设计的有棱有角,颇具冷现实主义,就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像是进了精神病院一样。
想必这就是实验室了。
“我们到了。”安东尼奥·法拉比站在门口道。
通过简单的指纹认证,我看了看,主要是用来区分人类和基因复刻体,至于防盗……能进来的外人屈指可数。
实验室的一楼是一个接待大厅,门口有一个基因复刻体,我一眼能认出来纯粹是他胸口的编号就写着,而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很强,否则也不会乖乖地站在前台后面,要我说,他不出去闹事就很奇怪。
这就好比,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罪过,有些人不曾想过要做某事,却被强迫性的做了某事,基因复刻体完全有选择性的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们却被迫出现了,那他们的骨子里应该反抗精神才对,这是人类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可他就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我想这就是最新的实验成果吧。
细节永远体现在不经意之间。
这里是安东尼奥·法拉比的地盘,他不需要什么向导才能把他带到想去的地方,只靠他自己,就能出入实验室的任何一个角落。
先是抽血。
现代的抽血都是全自动式的,把手伸进去,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等待五秒后,连伤口都已经恢复完全。
出报告的时间跟我把手从管状设施里抽出来的时间相等,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的验血报告就已经出来。
拿着报告,安东尼奥·法拉比看都没看一眼,就又领着我到了另一个地方。
接下来是全身扫描。
机器就跟做核磁共振的机器一样,人躺进去,之后就是静静的等待,也不需要跟随指示更换姿势。
做完扫描,又是一份报告。
下一个地方。
抽髓。
抽取骨髓绝对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虽然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但光看视频就会感觉到痛苦。
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管要从腰部插入到脊骨中,想想就有够可怕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告诉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科技永远都在进步。
嗯……我不能说进步了很多吧,至少针管很细,细到跟发丝一样,几乎是捅着毛孔进去的,没有一丝丝痛楚。
骨髓是会缓慢恢复的,不用担心。
抽完髓,是一个深度的脑CT。
过程就跟烫头一样,把一个罩子罩在头上,接着就是等待。
感受着脑袋上时而热,时而冷。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往往越高深的科技,看起来就越平平无奇。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更深层的东西我也看不出来。
做完脑CT,安东尼奥·法拉比终于想到要说话了,“还有最后一个检查。”
好吧。
至少他说了。
在工作时间,他就是一个无情的机器。
最后,是一个让我感到熟悉的东西,就是当初在极研军事研究所的采样舱。
当初被我逃过一劫的深度采样,难道说……
“我只会提取你一个基本的基因信息,不会深入的去获取到你的记忆。”安东尼奥·法拉比已经就位。
听了他的解释,我也松了口气,因为真要是给我再来一出深度采样的事情,那我可接受不了。
不管什么时候,我的记忆永远是我最大的秘密。
哪怕是我之前犯蠢说出来过,但也不代表这件事就可以公布于众了。
帝国会乱说吗?
不会,他们会守口如瓶,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
什么穿越者也影响不到他们如今的地位。
更何况,这也只是一个假说,没人说我说的话就一定会被百分百相信。
恐怕连帝国都在猜测,我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们并不能找到一丝丝我穿越的证据。
要说大数据模拟,模拟终究是模拟,而不是真正的现实。
在采样舱里躺了一会儿,期间又体验了一番那种说不上来的舒服,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彻底放松警惕,开放自己的内心世界吧。
“好了,你出去吧。”安东尼奥·法拉比挥手赶人。
“啊?”
我倒是觉得意外,先不说我在他们的实验基地里,就光是这件事情,我也没地方可去啊!
但安东尼奥·法拉比并没有理会我,他已经着手开始分析那几份报告了。
算了,我自己去转转吧。
顺着原路返回,这地方连一个导向标都没有,要不是我记忆好,都有可能会在里面迷路。
要说出来想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想跟前台的基因复刻体聊聊。
编号XC991是写在他胸口的“名字”。
而我没有读取到他的信息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并没有被赋予到一个身份。
“你好,先生,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XC991看到我来到他的面前后,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我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的,首先第一个,你知道你是一个基因复刻体吗?”
“是的,先生。”
“那么,你跟你的嗯……本体见过吗?”
我也不太清楚基因复刻体和被复刻基因的人之间的称谓。
“是的,先生。”
“那你就没有想过,你是独一无二的吗?”
“是的,先生。”
他仿佛只会回答这么一句话。
“你想过反抗吗?”
这句话引起了他的反应,XC991歪了歪头,瞄了眼大厅里的摄像头,微笑道:“是的,先生。”
我也不知道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设定好的话语,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呢?”
“你好,先生,请问你还需要别的帮助吗?”XC991道。
我突然凑近他,低声道:“我需要你帮我,逃离这里。”
XC991眼神闪烁,道:“好的,先生,门就在你的身后,通过门口就能出去了。”
看样子他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摇了摇头,我走出了实验室。
附近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实验室里也是冷冷清清的,真不知道这座实验基地是只有安东尼奥·法拉比一个人,还是正在进行其他的看不见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