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
野狼的长啸如一支利箭般贯穿郊外荒野,就连两两成对巡逻的作战人员也不由自主地互相靠紧了些。
我与他们擦肩而过,来到离营地约三百米远的前哨站。
“你怎么来了?”正在外面放风的阜南第一眼就看到我。
“出来转转。”
“哦。帝国改注意了吗?”
我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收到戴娜回心转意地通知。
“看样子是要来真的了。稍等。”阜南双眼木讷,面容呆滞,典型的使用植入式芯片时的表现。
“不好意思。走吧,傅华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
我这前脚刚到前哨站,后脚就又跟着阜南回到营地,总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浪费精力。
临时作战室中,会议桌的中间是一块投影出的三维沙盘,上面是以流放监狱为中心,从外墙开始往外方圆五十公里以内的地形。
截取五十公里的范围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决定,而是根据流放监狱最外围的前哨站与流放监狱的实际距离,而这个距离正好是五十公里,如果说这个距离是五十一公里,那沙盘就会以流放监狱为中心往外五十一公里的面积。
“流放监狱的前哨站共分四个阶梯,第一阶梯仅有一个哨站,在外墙墙内,把控着通往流放监狱的唯一一条道路。”
“第二阶梯在距离外墙十公里外的边防线上,共有四座大型哨站和十二座小型哨站,布防人数在五十人左右。”
“第三阶梯在距离边防线的十公里外,属于潜伏性哨站,这个之后再讲。”炎可夫斯基虽然在沙盘上画出了第三阶梯防守圈,但和前面两道阶梯的防守圈不同,上面没有红点标注出哨站。
“第四阶梯就是这一圈。”他虚空沿着沙盘的边画了一圈,道:“这一圈没有人员看守,但是有卫星监控,只要有人进入到这个范围内,就会被第一时间锁定。”
炎可夫斯基把所掌握的情报陈述完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我。
因为是帝国提出的要攻打流放监狱,而我又是帝国的代表,所以具体的行动计划得由我来制定。
对此,戴娜只给我说了两句话。
“卫星锁定能屏蔽,监狱的大门会打开。”
我原封不动地把她的话告诉众人,最麻烦的点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布置兵力的事情,而我作为外行也是识相的没有提出意见,任何阜南牵头规划攻占路线图。
另外,为了帮助他们更好的制定策略,戴娜分享了所有前哨站人员的排兵布阵,包括巡逻的路线图和时间都明确标注了出来,大大节省了搜集情报的时间,甚至已经没有搜集情报的必要。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照着攻略打游戏,基本上有手就行,而帝国的“手”,就是阜南的军队。
最终商讨出的策略是让良子的战心小队去拔除第二和第三阶梯的前哨站,等前面的前哨站清理完毕,再由赤心和同心兵团的人去冲击外墙前哨站。
策略的核心围绕一个快字,势必要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将我方损失减少到最小。
用软件模拟了几十遍可行性,得到的结果都是出乎一致的通过,虽然损失还是有一些,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现在时间是夜晚十一点。
计划是一点前赶到第四阶梯的外围,然后三点前搞定第二和第三阶梯前哨站,最后争取在天亮前把外墙前哨站攻占下来。
即刻开始急行军。
考虑到一些老人孩子肯定没办法跟住大部队,阜南从大军中分出了一支百人小队,由他亲自带队,护送他们缓缓朝流放监狱的方向前进。
那些睡得迷迷糊糊的平民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人心惶惶,特别是看到大部队离他们而去之后,暴动的情绪愈演愈烈。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阜南的先见之明,因为只有他才能压的住这些家伙,换作在人群中威望不高的人来,这些人肯定把他的话当成在放屁,立马开始吵闹躁动。
“安静。”
阜南的声音不大,却很好的压制住了底下人的情绪。
“我相信这是对所有人来讲都非常艰难的一天,但改变本身就意味着付出,没有一场革命是不需要血与肉的堆砌,没有一场变革会在无声无息中进行。既然你们都选择了跟随我,就应该已经想好会与原来的生活有所不同,作为先驱者,作为变革者,如果连这一点点苦都吃不了,那你们不如收拾东西,跟狮心一道投靠砂砾集团。”
“记住,我不是请你们来过日子的,我也从来没允诺你们任何的好处,如果你们中有人觉得是我欺骗了你们,那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派人护送你们,要走,就得自己走。”
此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有些带着孩子的人,已经开始默默抽泣。
“嗷唔!”
又是一阵狼嚎,彻底扑灭了有些人想要离开的念头。
因为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跟送死没有差别。
经历了这一件事以后,阜南的声望必定在这些人里大大下降,想要他们再对阜南无条件的信任恐怕已经没有可能。
不过看阜南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后,重新回到吉普车上,继续向着流放监狱的方向前进。
“你不需要这么做的。”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其实就是为了之后在帝国的内部不自成一派,他的初衷是想让从沙蛇帮出来的那些人去接受自己将来的身份,而他作为沙蛇帮的领袖,只要他的威望存在一天,那他的愿景终究会很难实现,所以才会去说出那些话。
他本可以说一些漂亮话。
阜南只是笑笑没有接话,既然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意味着不会改变。
看出了他的决心让我没有说下去,而我也以为能安静一会儿,可戴娜却冒了出来:“帮我接入他的植入式芯片。”
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我还是把她提出的要求告诉了阜南。
阜南也是觉得有些奇怪,特别是植入式芯片作为人体最重要的“器官”,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对任何人开放,所以他就是要考虑一会儿也很正常。
但我很清楚的是,就算阜南不同意,戴娜依旧能有办法做到她想做的事情,别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接触到她的,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任何事情。
“好吧。”阜南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傅华忍不住瞄了眼后视镜,也不知道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接入。
看上去是我的行为,但实际上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赛博世界赋予的,与其说是我的行为,不如说是赛博世界借用了我的形象去做出的行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情,但想必戴娜应该是不会伤害阜南的,所以也用不着担心。
五分钟后,我手上的纳米导线自动收回,这一刻也让我明白,我现在的身体的实际掌控权并没有真的在我手中。
不过是牵线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