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近日事物繁忙,没有在大安宫多待,听御医说李元瑷无恙,只是嘱咐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李元瑷因病在身,也没有相送,继续钻回了被窝,脑海中却想着李承乾的情况。
或许在世人眼中,自己此次的遇袭跟那些博坊东家撇不开关系。毕竟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太招人恨了。
李元瑷却笃定了凶手是李承乾。
因为就算博坊幕后之人实力再强,至多不过是朝廷有人。他们真要对自己动手,了不起是安排刺客刺杀。
但他遇到的并非刺杀,是袭击。
袭击与刺杀是两个概念。
近乎五十人的队伍,个个弓马娴熟,身手矫捷。
博坊求的是财,并非求死。他们能够招募到一群地痞流氓作为打手,绝无可能去招一群精于骑射的好手。
在农耕民族招募一群善骑射的人太难太难了。
而李元瑷的记忆中却有关于李承乾很可笑的记载。
在他的记忆中李承乾有着变态的心里,他向往突厥文化,甚至把东宫后院改成了突厥部落。他把身边那些长相类似突厥人的士兵挑选出来,五个人编为帐,让他们像突厥人一样,梳上辫子,穿上皮衣,赶着羊群在宫内作放牧状。他还制作了头旗,搭建了许多帐篷,自己也穿上突厥服装,说突厥语。不止如此,他还命人铸造了近一丈高的铜炉和大鼎,然后仿效突厥劫掠,让手下的假装突厥人到民间抢来马牛羊,在炉鼎中煮熟,和众人一起抽佩刀割肉相食。
李元瑷在后世看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是在看野史,根本不在意。
他真不相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大唐太子不当,跟着一群突厥人去偷百姓家的牛羊?
好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干,去当一个贼,享受盗窃的快感?
真有这种脑子有坑的人?
李元瑷就如看天书一样,只以为记载的不真实。
直到在后院草地小溪中,找到了多块牛骨头,李元瑷突然意识到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唐朝私自宰杀耕牛是犯法的,除了李承乾没有人会且敢在在自家的后院宰杀耕牛。
既然此事是真,李承乾好突厥风,私自养了一伙突厥人自然也是真的。
而他恰好遇到了一伙突厥人的袭杀……
一个巧合可能是巧合!
两个巧合也许还是巧合!
三个……
四个……
这一连串的巧合,还真的就是巧合了?
李元瑷不信这个邪。
只是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就算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又能怎样?
告诉李世民,他会大义灭亲?
告诉刑部、大理寺、雍州府衙,他们就真的敢审?
李元瑷记得上次见面,李治特别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与李承乾正面冲突,因为李世民绝对不可能站在公理这边。作为一个李世民一手带大的人,李治是唯一一个长期陪伴李世民身侧的皇子,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自己的父亲。
李元瑷有意为那些因自己而死的护卫报仇,面对这种局面,他
真的怂了。
但真要什么不干,却也做不到。
李元瑷静心修养着,直到身体完全康复。
在康复期间,李元瑷用心练字,将自己的毛笔字练习至普通水平。
他不奢望能写出多少漂亮的字,只要自己写出的东西,能够让人看懂,那就足够了。
这日一大早,李元瑷绕着大安宫跑了一圈,一头扎进了书房,特地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入。
来到书案前,取出墨丸,轻轻捣碎,在砚台上到了点清水,自行研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元瑷拿出了一本奏本,认真的在奏本上写道:请废立皇太子书。
翻开第一页,李元瑷洋洋洒洒的提笔写道:皇太子李承乾昏庸无德,游玩废学、拒不纳谏、屡有叛逆举止。今例举太子十过:身为大唐皇储,不以身作则却崇拜蛮夷习俗,蔑视庙堂法度,无规矩无纪律,是为不忠,罪一也。身为大唐皇储,不用心侍奉君上,反而与突厥人为伍,乃至假死哭丧,是为不孝,罪二也。身为大唐皇储,不爱惜子民,反而干出偷抢百姓耕牛这等下贱之事,是为不仁,罪三也。身为大唐皇储,竟派人袭杀自己叔父,狼心狗肺,是为不义……
如此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畜,居然身居皇太子之位,实在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臣弟恳请废太子李承乾,另立贤人。
李元瑷本来文化水平不高,一封奏疏写的也是文言文夹带白话,但将李承乾的罪过是写的一清二楚,自己也骂的畅快淋漓。
检查了一下错别字,李元瑷将奏疏用个布袋藏好,揣入怀中,大步走出了书房。
“我要去一趟宫里,让护卫准备一下!”
李元瑷对着罗通吩咐了一句,自己用了早餐,动身前往皇宫。
这一出大安宫,李元瑷立刻瞧见了自己全新的护卫,他们一身轻甲,腰间配着唐刀,一个个如松柏一样站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这类人就算不穿这身衣服,也能看出军人的模样。
无愧是负责皇帝的宿卫侍从。
李元瑷忍不住感慨要是上次遇袭,自己的护卫是现在的这群人,对方怕是连自己面前都没有资格到达。
“走!”
李元瑷领着这一群千牛卫,大有意气风发的感觉。
一路西行,到了皇城门口。
罗通以及现在已经调给他的千牛卫是不允许进入皇城的,李元瑷对众人道:“你们不必在这里干等,我此去是找晋王、晋阳公主玩耍,至少得到黄昏才会出来,你们黄昏时分来此集合便可。”
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皇宫。
李元瑷并没有如他所言的去立政殿找李治、小兕子,而是直接来到了东宫。
看着高挂着的东宫匾额,李元瑷直接道:“我是商王李元瑷,去把张思政给我叫出来。”
商王这个名号还是有点牌面的。
不多时,张思政走了出来,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恨的咬牙切齿的存在,“见过商王。”
李元瑷理都不理,直接道:“我要见太子。”
张思政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太子岂是说见就见的?”
李元瑷耸了耸肩膀道:“不见也行,我在这里等着。你把这奏本交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