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流光自西向东,裹挟强大气势,撼天动地而来,忽而重重落下,激起山河动荡,虚空中,生出莲花千朵。
一叶莲叶一座城,一叶花蕊一个人。
九州大地,千万众生,尽在花中。
轰鸣声似自上而下,又似自左而右,无人能言明这是什么声音,只是从这声音中,听出了天地万物的道理,仿佛世间的道理都蕴藏其中。
“轰!”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传来,莲花绽放,光芒顿生,照破山河万朵。
涂山启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尽莲花撞飞,撞出了原形,而落了一地的鳞片。
“咳咳咳……”
涂山启甫一落地,也不看那流光模样,就要挣扎着向泾河而去。
他是掌控泾河一系的河神,对权柄之力甚至比白衡还要熟悉,只一眼就已认出那是何物。
可白衡岂能让他得逞,他伸出手去,接下了那一道流光,心中默念一声:“终于等到了!”
丹田之内,星辰大放其光,浩荡天子之气贯彻全身,他已看见星辰的另一端,身穿冕冠冕服的天子坐镇朝堂,太阿所化黑龙与金龙盘踞双手,时至今日,白衡依旧看不透这位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究竟有多么强大。
流光散尽,转而化为一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玺,玺下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这便是秦帝国的传国玉玺,系九州气运所化,御之可掌天下之柄,非天子不可掌控。
白衡身上天子气渐浓,脚踏九州异象,山川异域,皆在脚下,这一洲一地的山河,成了天子脚下的陛阶,托着他向九天走去,而身后又有伏羲之相,头顶日月,脚踏星辰,真可谓是贵不可言。
身上的伤,受九州气运所反馈,一瞬愈合,令白衡连连称奇。
若是要杀皇帝,岂不是需要先断去他与九州气运的联系。
然后再一想,就始皇帝这一身强悍修为,又有谁能杀他?
而此时,眼前涂山启将入泾河,一入泾河,纵然是他也难以对付。
白衡身上长袍猎猎作响,纯均剑熠熠生辉,双瞳已尽化成日月。
掌控了传国玉玺的他,掌天下之柄,周身天子气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灵气汇入他的体内,而眉间天门洞开,先天一炁遍行全身,将他的身体化作是一片汪洋,容纳着这数之不尽的灵气。
他的力量,此刻比起涂山启更加强大。
一念及此,白衡操纵玉玺,就以风为壁垒,以云霞为穹顶,以水泽为底,无中生有创造出一方天地大狱,而涂山启就被囚于这一方大狱之中。
“吼!”
八首虺妖张口咆哮,口中各衔一口明月,八轮明月串成一串珠子,共击这方大狱。
大狱剧烈抖动,四方河水激荡,亦如涂山启的愤怒。
这明月珠竟真的撕裂大狱一角,当即身化清风,就从那一角逃遁出去。
“者!”
黄钟声起,清风停顿,白衡脚下生白云,一瞬就来到涂山启身前。
他执纯均剑,五行之气顿生,阴阳之气轮转,一尾鲲鱼在剑身之中畅游。
待剑气生,剑芒出,鲲鱼化大鹏鸟,纵横天下,衔龙首为食。
涂山启目眦欲裂,身躯被黄钟镇压而动弹不得。
血液流动,声如潮音,烈比骄阳,浩荡如火海,籍此撞开黄钟“者”字之定身术。
一念之间,八首化生,各为一虺,遁向八方。
白衡这剑走五行幻化而生的大鹏一瞬吞噬其中之一,于是在俞玄眼中,又是一巨大的虺首从空中坠落。
“河伯救我!”
白衡脚下长云速度极快,一瞬就已至身前,他手中印法变化不断,长剑悬于身前,咒语出:“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一瞬间,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道青色雷电如虬龙游动,气成紫霞,陡然落下。
那四处溃散逃亡的虺忽而合一,他手指苍天,就施展那呼风唤雨之术。
八风吹拂而来,八风者,大弱风,谋风,刚风,折风,大刚风,凶风,婴儿风,弱风……
八风吹拂而过,雷云尽散,雷成无根浮萍,飘飘荡荡,未落至涂山启身上就已溃散。
此为呼风。
之后是唤雨之术。
雨为玄阴之水。
大雨瓢泼,充斥着毁灭之气,触之以物,物则消融,人置于雨中,血肉尽消,魂魄成烟,不入酆都。
白衡为八风所制,一瞬动弹不得,此刻玄阴水落,也不曾惊慌。
“前!”
前字为万法不侵之术。
这玄阴水也奈何不得他。
此刻,涂山启八首合一,化为人身,一口方鼎落在手中,泾河权柄化成一把剑,穷尽泾河之灵气,涂山启执剑斩向白衡。
这大河之剑来势汹汹,所过之处,山呼海啸,崩天裂地。
天子气缠绕于传国玉玺之上,挡在身前。
这不是法术,这是权柄之力。纵然是万法不侵之术,也要沾一个法字。
像这种纯粹权柄之力生就的已不是法术,而是神通。
何为神通,是神沟通天地而掌握的力量。
这就是神通。
这一道大河之剑,是天地的力量。
如白衡这样常常向天地借力的人,最为熟悉不过。
白衡被这一剑砍中,整个人倒飞出去,好在有传国玉玺挡在身前,否则下场不敢想象。
他刚刚站定,就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大河之上激起巨浪三百尺,而后是风平浪静,只有泾渭之间那被他们两人交手余威碰撞而生出的海沟一片虚无,法力的余威还萦绕在上边,河水无法倒流入其中。
白衡看着泾河,河边涂山启的两个巨大的头颅不甘瞑目一样死死看着白衡。
一道道黑烟从瞳孔中飞出,化成一只只乌鸦飞向白衡,而后就一道剑光搅碎。
白衡站在空中,手朝前一点,三昧真火点燃了那两只巨大的头颅。
“吼~”
一阵咆哮声从泾河之中传出,河水动荡,侵吞地面三尺,由此可见涂山启的愤怒。
“白衡白子均,今日之耻,我会还回来的。”
白衡冷笑着一声:“我修道至今未满三年便可与你一战,来日你如何还我以耻辱?”
俞玄心中震动,真有人修行不过三年就已强大如斯?
涂山启沉默了,就如此刻这泾河上平静的风浪一般。
三昧真火下的涂山启的头颅中传来一声声呻吟声,那头颅之中竟有魂魄,此刻在火中焚烧,而他不堪其扰,一瞬间自灭魂魄,散去天魂人魂,而地魂相互牵扯之间,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云中。
云层之中,一条大河出现,那地魂就钻入大河之中。
“咻!”白衡见状,心念一动,尾巴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消失在云中。
待到平静之时,俞玄才敢冒出头来,河堤上,涂山启颅骨栩栩如生,泾河中的小妖们纷纷跳出水面,想要拿回这头骨。
俞玄一伸手,吐出一把鱼骨宝剑,荡清妖怪,泾河的意志落在他耳朵里,权当作是风声。
他守着头骨,看着天空。
三途川中渡船铺满大地,而魂魄不断掉落入九狱九泉,白衡就这样出现在三途川上。
他身上的传国玉玺光芒被压制,酆都不在九州,不属大秦,但当白衡携传国玉玺出现的瞬间,黑山上的泰山府君朝他看了一眼,而后朝三途川中一指,一道魂魄被标了记号。
白衡道谢后,追逐着魂魄而去。
“要赶在他进入酆都之前,将他抓住!”
一但进入了酆都,他就没有能力干涉任何事情了。
酆都行鬼魂之事,人间行人间之事,不能干涉。
三途川是连接酆都与人间的枢纽,两者共同管辖,在三途川上擒拿游魂不犯法。
涂山启的残魂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更知道泰山府君为白衡做了标记,他疯了似的向前冲,掀起浪花朵朵,具是他的回忆。
顺流而下,就能看见那一处海眼,过了海眼,就是酆都的地盘。
而此时,白衡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他没有动手,生怕掀起的风浪卷起了三途川上的渡船,而犯了禁忌。
白衡施展日月同辉之术。
双眸如日如月,激射而出两把宝剑,将涂山启的残魂钉在海眼前,他手中又有山河大地,一把朝向涂山启抓去。
涂山启心中一恨,自毁一魂,只留下一道残魂就要进入酆都。
白衡大手抓空,周身法力搬运,一瞬间涂山启只觉得时间倒流一样,他在不断地往后退去,一幕幕画面倒退着,而他整个人也在后退,后退着进入白衡的手中。
“不!”
涂山启燃烧地魂。
地魂也有寿命,此刻原本能够活上千百年的地魂寿元一瞬间焚烧干净,只余下十年寿元。
如此燃烧之下,逃过了白衡的掌中山河与回溯两道法术。
他挣扎着即将进入了酆都。
白衡目光如注,他再度施展日月同辉之术,涂山启逃无可逃,被击中,魂魄即将溃散。
地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即便是进了酆都,也难以逃脱灭亡。
而冥冥之中,有一道意志在呼唤着他,他顺着那道意志看去,不知是何物在散发着人道的气息。
他于是朝那人道轮回而去。
就这般跌落门户。
白衡站在酆都门前叹息一声。
终究没能抓住涂山启,令他进入了人道轮回。
“吼~”土伯苏醒,猛的抓向人道之门。
一瞬间,酆都的天黑了,白衡被卷出了酆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引的土伯如此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