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又在吵!
白衡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他推开门,月正握着一把小巧的铁锹在挖坑,身边还有一棵海棠花。
“先生起了?”
月见白衡出门,急忙朝他问道。
白衡点点头,用手指了指隔壁:“他们还没吵完?”
白衡才回咸阳没几天,就听得隔壁天天在吵。
隔壁住的,当然还是那群人。
只不过多了些人而已。
农家,杨朱学派,名家等诸多学说的“子”都带着人来了咸阳。
一下子,咸阳变得热闹起来。
儒家,墨家,杨朱学派,法家,名家,横宗,阴阳家,甚至连许多妖精也来参和一脚。
人一多,交流也就变得更加频繁,于是,分歧也就越多了。
其中,吵的最凶的还是儒墨。
这两家天天在吵,隔三差五还要打上一架。
不过说句实在话,儒家这些炼气士动起手来,还真是狠。
也亏得对手是墨家之人。
墨家之人,出入战场是常事,厮杀起来的本领也极强。
白衡看出墨家的炼气士动手时,力所有收敛。
打架有时还会打到街上来。
也亏得有白衡在,能压制住这些不出第二境的炼气士。
白衡不由得怀疑,始皇帝是故意将这些人安排到他隔壁来的。
也就是终南学宫没有建成,真建成了,白衡恨不得一扫把把他们扫到终南学宫去。
省的在这里,扰人清静。
“轰!”
一声巨响自门口传来。
白衡无奈摇头:“墙都还没给我修好,就又打起来了?”
他房倒塌了一面墙,就是之前儒墨两家动手时撞毁的。
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修好。
白衡出了门,两名弟子正在纠缠打斗。
巡逻的军士看了一眼,然后又走了。
显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时,还向提着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前的白衡行了礼。
律法并非管不到这些炼气士,可现在,负责炼气士的负责人就坐在这里喝茶看戏,也就不需要他们凑热闹。
墨家的战斗方式几乎与道门如出一辙。
主要是墨家真没有炼气士传承。
一直到建立终南学宫,白衡才知道,诸子百家中,拥有炼气士传承的学派也不算少。
只不过修行的人不算多。
或许是与春秋战国时战火纷纷的大环境,又或者是培养炼气士需要消耗大量资源有关。
总而言之,往上推几百年,各家大多都有炼气士传承。
又经过了几百年的传承,自家的修行之法,也与自家学说有所契合,从而走出了与道门大相径庭的道路来。
就拿儒家来说。
儒,柔也,术士之称。
甲骨文的儒,象人沐浴濡身之形。上古原始宗教举行祭礼之前,司礼者必斋戒沐浴,以示诚敬。
故而,儒者,一开始指代的是术士,祭司这类的人。
儒家并非一开始就是儒家,源于百家对它的蔑称,后来说来说去也就顺口了,故而,称之为儒。
但儒家也有类于术士,祭司之言的书籍记载。
儒家谶纬之书,所谓谶纬:谶者诡为隐语,预决吉凶;纬者经之支流,衍及旁义。
谶纬,是预言之类的书籍。
所以会有谶语这种说法。
所谓谶语,也就是方士,术士,祭司对未来可能或是即将发生的事的一种推断。
如“亡秦者胡也”,“祖龙死而地分”这类的话,便是谶语。
儒家有谶纬经典,但多数跟着那些欺骗皇帝的人,一起消失在某一处大坑之中了。
后来的儒者说,始皇帝焚书坑儒,或许也有一定道理。
被坑杀的,也许也有精通谶纬经典的儒生。
谶纬经典并不能算作儒家修行之法,
它的修行之法藏在书中。
《易》有阴阳,《诗》有五际,《春秋》有灾异,皆列终始,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窃学《齐诗》,闻五际之要,《十月之交》篇,知日蚀、地震之效昭然可明,犹巢居知风,穴处知雨,亦不足多,适所习耳。
法在书中!
读的书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
所谓文气,只不过是读书人在读书时自然而然习得了藏在书中的炼气之法,能调动天地灵气,能炼化胸中五气,精气神三神。
但也并非每一个读书人都能习得其中三昧的。
聪明人,自然而然就会了。
但你若是问他如何会的,他也说不出来。
但会是会了,如何引气,导气,那就是道门的本领了。
所以说,道门修行之法是根,殊途同归,归的,是道门之术。
就像孔鲋,他虽习得经典,也养出一身文气,但不懂得引气导气之法,所以无法修行。
而今年老体弱,再想修行,就得先壮五气,而后才能徐徐以炼气之法炼化五气。
不过老年人,精气神散逸,就算是修的了五气,之后,又要壮三神,运气好,踏足了第二境,又会因为身体衰老,魂与魄长久分离,而难以合一,几乎像孔鲋这样六七十岁开始修行的老人,第二境就是终点。
这途中,还不说可能会遭遇的业障,心魔,修成五气,就已经很幸运了。
所以如孔鲋,钟无昧这样的老人,一般不会去修行。
虽然不去修行,可常年阅读的书籍,从书中习得的法还在。
也就是所谓文气。
这文气,亦是一种法术,如金光咒般,能挡妖邪。
文气因人而异,因心而异。
似孔鲋这般身正心的老先生,修出的文气是一团清气,轻轻地包裹住他。
若是心存邪念的读书人,修出的文气也如业障一般,黑烟滚滚,臭不可闻。
那些就是读书读茬了的。
白衡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读书人。
不过想想,能被孔鲋,钟无昧带来咸阳的,大多都是心志坚定,志存高远的年轻人。
白衡坐在那小凳子上看的不亦乐乎。
周围也有行人,偶尔停下来看。
这两人本来应只是以武会友,可打着打着,竟开始施展起杀招来。
那墨家弟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尺。
往儒家弟子打去。
那尺子落下,还带着雷电火光,声音炸裂。
落下的瞬间,儒生手中笔落在纸上,写了个囚字。
一瞬间,就有无数藤蔓将墨者连带着手中尺一同囚禁在藤牢之中。
而后又见着一道光芒划过,墨者手中尺化作了一把刀,破开了周身藤蔓,他施法在刀,一瞬间,刀悬空向儒生刺去。
那儒生笔往前一点。
就有一团墨渍将刀身包裹住。
一瞬间,墨渍化作气泡,将墨者包裹住。
那墨者手中法术破开周身的气泡,而后刀化为尺,化尺的瞬间,白衡肉眼得见那宝贝的变化。
一个个小小的方格在不断分裂重组,依靠着墨者的法力不断重塑,化作各种兵器。
白衡见他从腰带上抽出一条雪白丝线,而后手中尺转化为弓与箭,丝线搭在尺上,一瞬间,箭羽出。
羽箭速度极快,儒生在书中写下一个遁字,顿时,脚下生出一个深坑,在五行之气包裹之中,坠入坑中。
而那墨者竟从天上引下数十道雷霆,劈向那深坑。
若是那雷当中劈向深坑,只怕那儒生难以抵挡。
显然是怒气上了头,不然怎会施展如此法术。
白衡见此,随即出手。
一道青光闪过,自白衡脚下忽有一根手臂粗细的藤蔓深入地下,将那坑中弟子拉出来。
而后雷声轰鸣,一瞬间岩石飞溅,雷光散落各处,白衡急忙出手,挡住了飞向黎民的电弧。
因此忽略了被他救下的儒生。
那儒生见此,纸上写了一个“杀”字。
一瞬间,就有一股杀意在场中升腾。
隐约化作一把刀,就要向那墨者砍去。
只是被身后的月出手制伏。
场中烟雾散去。
白衡施展定身咒,将两人带到了廷尉衙门,等待着儒家和墨家来人将这两人带走。
一般的小打小闹白衡并不会出手。
不然他也不会忍着一个月不出手,可这些人似乎因为他的不管制,而日益大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