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雄一连背回五桶水,直到把那个装水的大木桶装满才歇下来。
爹开始觉得姚雄是个过日子的男人,虽然姚雄的相貌要远比花花差,甚至又瘦又黑又矮,但这种不怕吃苦的男人,也是不可多得。
开始觉得满意的爹,就主动给姚雄递支烟过来。姚雄受宠若惊,他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作为晚辈,理当是他来装烟给爹吸。姚雄就看了五姐一眼,然后有点诚惶诚恐地接过爹递来的那支烟,又激动地给爹还去一支烟,似乎这样,就能让爹感动到他的那种不安。
爹也不客气,接过姚雄回过来的烟,就开始与姚雄说话儿。
姚雄刚坐下来,五姐就吩咐姚雄,“帮我们劈柴去!”
姚雄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跟着五姐,却前面的场子上劈柴去。
爹就打趣道,“这娃子今天头一天来,还刚刚背了几桶水,你就不能让他歇会儿,下次来再说?”
五姐就说,“现在是我考验他的阶段,我要看他听不听我的话!”
妈听见了,说,“你这性子,如此霸道,怕是将来吃得住他的。只是把人逼得太狠了,会反抗的。”
“她敢!”五姐说,“我是叫他做事去,又不是打他骂他,要他的命。”
妈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笑。
爹也只是笑。
跟在五姐后面的姚雄,来到场子上,就拿起一把斧头开始劈柴。五姐把那些要劈的柴,一根一根捡到姚雄的面前,不一会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姚雄也不管不顾,只管用力劈柴,因为五姐在场,姚雄不敢怠慢,他几乎是一根接着一根地劈,不一会那手的虎口就开始发红,发痛。虽然这劈柴的活路,姚雄在家里常干,但今天他似乎要图表现,就劈得特别加劲。在家里劈柴,他劈累了就歇下来,吸支烟,喝口茶,或者是再去做点别的事,再回来接着劈,可在这里,他不能如此随便。
五姐也知道姚雄的手都劈痛了,但她就是要故意试探姚雄的耐心。她给姚雄捡了一大山堆要劈的柴后,就跑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姚雄,似乎连这点休息的机会也不给他。
坐在场子上的爹,一边吸烟喝茶,一边看姚雄劈柴,眼里满是对姚雄的认可。
姚雄一根接一根地劈,劈得满头大汗。
爹似乎看不下去,走到灶间对妈说,“这娃子,是个能吃苦的小子,过日子肯定没得说的!”
妈却说,“这花花,指使人也太狠了点儿。人家是来走人家的,不是来做事的,就算是来做事,也是日后的事,也难为了这小子了。”
爹说,“今天也算是个喜日子,你就多弄几个菜,我中午要跟这小子喝几口,顺便跟他聊聊天儿。”
妈却打趣道,“你什么跟他聊聊天儿,就是找个理由要酒喝。”
爹也笑道,“就算是要酒喝,女儿这么大的喜事,也是应该的。”
吃饭的时候,爹特别把姚雄叫到他身边,并把酒杯办得好好的。
正要开喝的时候,五姐暗中拍了一下姚雄,姚雄就赶紧站起来,随五姐来到一边。
五姐低声对姚雄说,“听说你一喝酒就话多,今天可要少喝点为好!别在这里出洋相。”
姚雄连连点头,走过来再坐在爹的身边时,脸上就有了警惕自己的神色。
爹看出了姚雄的心思,说,“别听花花瞎指挥,在我这里,就跟在家里一样,不要拘谨,想喝就喝,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姚雄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头却有些犹豫。老丈人的话得听,五姐的话他更不敢违背。
爹开始倒酒,满满的一杯。
姚雄拿起酒杯,先敬了爹一杯,然后才把酒杯放下来,等爹喝了那杯酒,姚雄再次拿起酒瓶,说要给爹添酒。
姚雄反客为主,一直陪着爹喝酒,并主动倒酒,弄得爹不知道如何是好。让姚雄倒了两巡之后,爹仍然将酒瓶拿过来。
几杯酒下肚,姚雄的脸就红了起来。
花花暗中踢了姚雄一脚,姚雄顿时就紧张起来。
爹一面跟姚雄对喝,一面与姚雄说话,看似闲聊的询问中,不经意地暴露了爹想打探姚家的底细。姚雄也不敢隐瞒,就实打实地告诉爹,说他有弟兄四个,他是老细,弟兄四个到现在都没有成家。
爹心里就有底儿了,就知道姚雄家的条件肯定不怎么好,要不怎么弟兄四个都一个没有成家呢?
爹还要往姚雄杯里倒酒,五姐走过来对爹说,“爹!他的脸都红了,你还叫他喝,你就算了吧!他可没有你的酒量大,他只是爱喝一口酒。”
这时候,大哥也喝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说,“五妹,今天是男人喝酒的时候,你最好别再掺乎,要不,你顶他喝?”
“顶就顶!”五姐豪爽地拿想酒杯,对大哥说,“大哥不怕的话,我跟大哥单干一杯,如何?”
已经喝得差不多的大哥,笑着说,“算了吧!我虽然没看到你喝酒,但也知道你那性子,傻起来谁都叫不住!再说,我今天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能再喝了。”
“那就到此为止。”五姐像是个长辈似的发号施令。
“还喝两杯!”爹刚才喝到点子上,兴趣正浓,趁机提议。
如果是别人的提议,当然只当是没提,爹的提议,大家都得当回事。大哥虽然也喝得差不多,就此应承。姚雄想应承,又怕五姐说他,犹豫不决。
爹就拿了酒杯说,“姚雄!酒桌上男人不听女人的!喝!”
姚雄就看了五姐一眼,不得已地拿起了酒杯。
五姐知道父命难违,便跑到灶间对妈说,“妈!姚雄下午还要回去,爹还要他喝酒,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会醉呀!”
妈便走到堂屋的桌子上,对爹说,“姚雄今天是第一次来,可别让他醉了,传出去让人笑话!”
“没你的事!”爹说,“男人家喝酒的事,你妇道人家一个,走开点儿!”
妈讨了个没趣,赶紧走开。
爹再次举起酒杯,要大家再跟他干一杯。
姚雄犹犹豫豫,拿眼去看五姐时,五姐直朝他眨眼儿,姚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正犯难时,爹不说姚雄,却对五姐说,“女娃子不能管男人喝酒的事儿!别的你可以管!”
五姐就无可奈何地对爹说,“爹!他下午要回去的!”
“喝醉了就不回去!”爹说,“大不了在我家里歇一晚上!”
“那可万万不行。”五姐说,“他今天来的时候,又没跟家里说,他还有老娘在床上,等了回去料理呢!”
爹听说姚雄还有个有病的老娘,就说,“那行!就喝这最后一杯!”
听说只喝这最后一杯,所有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净,也算是到此为止。
姚雄正要起身时,突然一下子栽倒在地。
大家才知道这姚雄是喝醉了,便把他弄到床上。
姚雄吐了一地,且吐且看着五姐,那样子不像是酒喝醉了,而是犯了大错误。
五姐一边替他洗抹,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埋怨着姚雄。
已经完全醉了的姚雄,也不听五姐的唠叨,只是看着五姐问,“花花!我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吧?”
“先头的表现可以!”五姐说,“酒桌上还是没听我的话!”
“可我还得听爹的!”姚雄说,“毕竟他是长辈,我不听不行呀!”
“算了!”五姐说,“我不跟你计较了!”
五姐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姚雄,让他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姚雄却揪着五姐问,“我今天的考验过关了吧?”
“勉强及格!”五姐说。
“那我可以正式上你家门了?”姚雄紧追着问。
“想得美!”五姐说,“三百六十斤桐油,还没开篓呢!”
姚雄呆呆地看着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