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树林外的空地上,段虎和黑衣人的粗口还在爆个不停,什么黑蛋贼蛋的你来我往,斗了个针尖麦芒、王八绿豆,笑弯了月亮,笑眨了星星,声随风动,飘荡山岭。
不远处关雄飞早就笑趴在了地上,正捂着肚子上气难接下气。
洪泉笑得红脸变猴屁股,瘦小的五官都挤成了一个瘪核桃。
冷曼俏脸羞红,抿嘴蹙眉,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在场众人,唯独方武平心静气,喜怒无色,在那负手站着,不过眉间却已舒缓。
良久过后,段虎止了声气,像斗胜的将军一般脸带微笑,倒把黑衣人气得牛气直喘,声音中都带着些许的喘息声。
“段虎,黑蛋!爷爷和你没完!”
“呵呵,好啊!虎爷等着你,看我怎么把你的贼蛋切了当泡踩!”段虎一出声,一准气得黑衣人干瞪眼。
“你等着,我要宰了你!”
怒气难遏的黑衣人暴叫一声,动了真火。
气息间的变化,对于反应敏锐的段虎来说,瞬间就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机会!”
段虎双眼一亮,脚下发力狂奔,人如疾风般朝着西南一角的土丘冲了过去。
他刚动身,方武也跟着采取了行动,之后冷曼、洪泉二人紧随其后,都冲向了同一个方向。
只有关雄飞没有行动,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会儿肚子正在抽筋,笑岔了气的他想行动也行动不了,急得他满地乱爬,愣是没翻起身来。
“王八羔子,你是故意激怒爷爷的!”
黑衣人怒吼一声,终于现身在了土丘上方。
“哈哈哈,现在才明白过来,晚了!”
段虎大笑一声,三两下来到土丘下方,提气就想跃身而起。
“嗖嗖嗖......”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银针闪烁着寒光已先一步破空而来,段虎闷哼一声,不得已只好暂时停止了动作。
“臭娘们,毛多了没处用,撒毛玩啊?”
黑衣人怪叫一声,身形隐没在了土丘下方。
等段虎再次提气跃上土丘,放眼一看,哪里还有对方的踪迹,不由得愤恨一声,一脚将下方的土块踩了个粉碎。
这时方武三人也相继赶到,不看还好,方武气得转身就是一巴掌,正正打在还在傻眼的冷曼脸上。
“啪!”
不及反应的冷曼被一巴掌打得从土丘上滚了下去,顿时脸颊高肿,娇美的容颜此时几乎没了人样子。
“废物,你这个废物!”怒气冲冲的方武大声骂道。
冷曼委屈的捂着脸,眼圈泪水直转,咬着牙硬是没有流出来。
洪泉摇着头叹息一声,心里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冷曼,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赶来的关雄飞上前刚想伸手搀扶对方,冷曼重重一甩手,倔强的自个儿站了起来。
“我说方武,你虽然是头儿,可也不能下手不分轻重吧?你看你把小曼打得都......”
关雄飞刚要劝解一声,方武脑袋一转,冷眼直视而道:“闭嘴,我教训下属轮得到你来插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
关雄飞不服气的想要争辩几句,却被匆匆赶来的洪泉给拉住。
“少说一句,方武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这都是为了龙宝局。”
关雄飞闷闷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什么。
所有的一切段虎都看在了眼里,心思活动间他暗中冷笑一声,看来龙宝四龟也非铁板一块。
伸了个懒腰,段虎倦意淡淡的说道:“各位,夜深了,不如趁早散去,我也该回去老龙寨了。”
说完他正准备走下土丘,忽然黑衣人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
“黑蛋,龙宝四龟,想和爷爷捉迷藏?下辈子吧!”
话声一出,面色阴冷的方武精神一振,警觉的观察着四周。
段虎嘴角一歪,娘的,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什么玩意?
双眼一动,段虎有了主意,就听他放声喝道:“我说贼蛋,你真是闲着蛋疼没事干了?我容你三声之内道出来意,再要胡搅蛮缠,哼哼,你爱咋滴就咋滴,虎爷可要回家睡大头觉去了!”
“一......”
“二......”
说着话,段虎数起了数来,看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眼看第三声就要落下,终于黑衣人放出了话来。
“臭小子,骂够了爷爷还想回家睡安稳觉?想得美!”
“那你想咋滴?就这么干耗着,晒月亮吹冷风吗?”段虎没好气的问道。
“呸!爷爷没那种嗜好,不过话说回来,今儿个爷爷来此,还真有件事找你们商量!”
不等段虎出声,方武抢着开口道:“说,是什么事?”
“轮不到你这龟孙开口,没听见爷爷是在和黑蛋说话吗?”
黑衣人的话让方武脸皮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看来方武的耐心虽强,但终归也有着极限,俗话说佛都有火气,何况是人乎?
段虎直接笑出了声,丝毫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笑声刺耳,方武脸皮又抖动了两下。
“说吧贼蛋,再不说的话,你龟孙的龟脑袋都要憋绿了,哈哈哈!”
段虎笑声一起,黑衣人跟着也笑了起来,二人一唱一和,这会儿不似斗红脸的冤家泼妇,倒像是一对没心没肺的把兄弟。
方武忍着怒气没有动声色,只是脸皮抖得更加利索了。
身旁关雄飞咧着嘴偷笑,洪泉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只有冷曼捂着脸颊,神色低苦。
“黑蛋,你小子不错,可惜我们不是朋友,否则我一定和你痛饮一番。”
“得了吧贼蛋,虎爷不交藏头缩脑之辈,有事说事,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你这臭嘴,说话还真痛快,也罢,今儿个我来,无非是为了矮树林里的那处死人潭,说具体点,就是隐藏在死人潭里的东西!”
此话一出,不仅段虎收起了笑容,龙宝四甲也凝目正色。
“东西?什么东西!”段虎问道。
“呵呵,你这么个聪明人,非要让我把话挑明了吗?”黑衣人冷笑道。
“屁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段虎没好气的回道。
“臭嘴!”
“粪嘴!”
......
正事还没说上两句,二人又开始斗起了嘴来,期间方武忍无可忍想要出声制止,却害怕再被人骂作“龟孙”,只好忍气吞声,铁青着脸嘴在那憋着。
等着这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话题终于回到了正题上,段虎问道:“贼蛋,话说明白了,死人潭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这一问,龙宝四甲凝神静息,竖着耳朵在那仔细听着。
气人的是,黑衣人老神在在,不知为何半晌不开口,急得四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
“想知道吗?”好半天,黑衣人憋出了四个字来。
“我想知道你大爷!”
“贼蛋,有件事你可要搞清楚了,事情是你挑起的头,关虎爷屁事!”
“你爱说不说,不说给虎爷滚!贼蛋墨秋秋的!”
段虎可是个话精,对方一开口,他就听出了套路,如果顺嘴回话,又将会被调侃一番。
果不其然,他这一说,黑衣人还真有些不好拗口,然而接下来的话,虽在意料之中,却令他又多了几分惊讶。
“哼哼,黑蛋,事情可非我挑的头,这样跟你说吧,死人潭你是非去不可,不仅仅是为了老龙寨好,甚至于......”
黑衣人拉了个长调,故意挑衅着段虎。
“有话说,有屁放!”段虎直接爆了粗口。
“好臭好臭,口臭屁更臭!”黑衣人再次调侃道。
这一回段虎没有接茬,他知道自己一旦接了话,又将是一场粗话对战。
好一会儿,率先沉不住气的黑衣人问道:“喂!你怎么没声了?”
段虎冷哼一声,把头一扭直接下了土坡,看那架势,似乎想要怒气而走。
洪泉见势不好,上前就想阻拦,却被方武拦下。
“方武,段虎可不能走,他这一走,万一......”洪泉不安的说道。
“无碍,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成。”
方武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出声。
山丘下,段虎也就迈出五六步的距离,黑衣人的话声又传了过来。
“我说你这黑蛋,性子急得像烈马,一言不合就要撂蹄子吗?”
见段虎依旧没有吭声,黑衣人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碰上你算我倒霉!”
“你不是想知道死人潭里的东西吗?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东西和你想要找寻的线索息息相关,这样你总该明白了吧?”
话声一出,龙宝四甲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段虎闻声也停下了脚步。
“线索?贼蛋,把话说清楚了。”段虎试探着问道。
“桀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段虎,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呸!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用话在诓我?”
“那好,既然你不相信,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此行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自杞国葬呢?”
段虎眉头一皱,看来他的顾虑是对的,黑衣人不仅掌握了他此行的目的,甚至于知道的内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你还知道些什么?”段虎问道。
“呵呵,想套我的话?”黑衣人乐了。
“哼,爱说不说!”段虎冷哼一声。
“也罢,今儿个爷爷心情好,不妨再多说两句。”
“自杞国葬绝非寻常墓葬,乃一国之冢,一族之墓,其国教乃当年最为盛行的巫鬼教,此教派的巫术,上可通灵九霄,下可通幽彻冥,术法之强,这一点你在黑盘山将冢中应该自有体会。”
“还有呢?”
“开启墓葬不是一件易事,如果没有特殊的契机,别说开启,就是想找出墓葬的所在都不可能,至于契机嘛......”
“你是说死人潭里的东西就是契机?”段虎问道。
“桀桀,孺子可教!”黑衣人发出了一阵怪笑。
“孺子你姥姥,我问你,此前你趁我不备,从将冢墓室里盗出的东西,是否也是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之一?”段虎怒道。
“桀桀,孺子可教也!”黑衣人又是一阵怪笑。
“笑毛,把东西还给我!”段虎吼道。
“黑蛋,你也是干倒斗行当的,不知道什么叫贼不走空,落手不还的行规吗?”
“何况匹夫斗勇,善者斗智,你技不如人理应甘拜下风,何必野犬乱吠,不知羞耻呢?”
黑衣人的话同样刁钻刻薄,对此,段虎虽然心知肚明,但难耐心中闷火。
闷愤片刻,段虎平息了一下心情,随后他问道:“贼蛋,你明知死人潭里有着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如此珍贵的机会,你为何不独自行动,而是把消息告诉我们?”
“桀桀,刚才我说过,匹夫斗勇,善者斗智,爷爷什么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会单独行动吗?”黑衣人笑道。
“你的意思是?”段虎进一步问道。
“合作!”
“只有合作才有开启自杞国葬的机会,否则单凭一己之力,谁也做不到。”黑衣人直截了当的答道。
“说清楚,究竟你想和谁合作?”
这句话不仅是段虎的疑惑,同样也是龙宝四甲想要问的。
因为从始至终,黑衣人针对的只有段虎,也只和段虎交谈,似乎其他人不过是附带品,可有可无。
然而凭黑衣人的狡猾奸诈,段虎深知对方把龙宝局的人牵扯进来,必定有着另一层不可告人的目的。
更何况此前黑衣人曾透露过对赵青河的恨意,甚至于还出手杀过龙宝局的人。
种种迹象表明,黑衣人专门挑在这个时候出现,这其中的弯弯绕一定不少。
“黑蛋,你的能耐虽然不错,但仅凭一人之力还远远不够,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黑衣人回道。
不等段虎开口,瞅准时机的方武出声问道:“既然你想和我们合作,那么我问你,你究竟是谁?你的目的何在?”
“龟孙,爷爷让你开口了吗?”
“你......”
方武气得脸色铁青,眼眉都立了起来。
“搞清楚,有资格和爷爷说话的并非是你这个龟孙,而是你身后的赵青河那个老杂毛!我允许你在这,是因为要让你把今夜谈话的内容带回去捎给他,可别会错了意。”黑衣人说道。
“那我们要是不同意呢?”方武咬着牙阴沉的问道。
“哈哈哈!我说龟孙,别以为爷爷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赵青河身旁的一条狗而已,有资格做主吗?”
“赵青河那个老杂毛一心想要得到自杞国葬,他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黑衣人狂笑道。
“哼,你别得意,要知道你可是杀人凶手,杀害的还是龙宝局的人,这件事追究下来的话,你还能保命吗?”不得已,方武只能威胁道。
“笑话,一个龟孙还敢威胁起爷爷来了?”
“你信不信,爷爷一句话,即便是赵青河,也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你的小命?”
“这就是形势,在形势之下,别说爷爷杀一个人,就是杀再多人,他赵青河,甚至于你们的龙宝局都不会追究!”
“龟孙,学着点,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