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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警所的牢房中,看守的两名警员依旧扯着鼾声流着口水,睡了个春秋大梦,梦回人生。

囚牢中,被段虎用石子打昏的二赖子同样睡得死沉,然而在殓房里的木架上,瓶中那双被泡得肿胀圆鼓的死人眼珠,此时却变得鲜红似血,正直勾勾的盯着白布下常福的尸体。

不大工夫,随着一丝轻微的抖动,从白布下露出了一只寡白的人手,五指颤动了几下,很快又停止了动作。

倏地,被白布盖着的常福坐了起来,停愣了大概有几息的时间,盖在头上的白布轻轻滑落,那张被挖出两个血窟窿的死人脸显露了出来。

空洞的眼眶,诡异的笑容,蜡白的尸脸......

簌簌......

白布落地,常福微微侧身,双脚从桌子上缓缓下地。

似乎还没有适应僵硬的尸躯,常福动作略有迟缓,片刻过后,他来到木架旁,伸手拿起泡着眼珠的瓶子。

咔嚓!

手一松,瓶子摔在了地上,常福弯曲着身子,抓起了两颗血红色的眼珠。

拿着眼珠,常福用那双空洞的眼窟窿看了看,用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最后张开大嘴,把手里的眼珠塞了进去。

随着一阵吞咽声,常福把自己的双眼吞进了肚子里面。

很快,他浑身不自然的抖动了起来,抖动的幅度不断增加,渐渐的,肤色开始发生了变化,从蜡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不只是肤色发生了变化,常福的手指也变得又长又尖,好似枯槁利爪一般,还有他嘴里的牙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生长着。

没过多久,一颗颗獠牙般的尖齿充满在了常福的嘴里,他那扭曲的死人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和恐怖。

“嗷......”

当身体的抖动停下来的那一瞬,常福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吼叫,声音穿过殓房回荡在了阴森的夜色之中......

“我不想睡,我要吼吼......”

牢房里,二赖子干哑的叫喊一声,随即慢慢苏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二赖子呢喃一声,接着打了几个哈欠,又伸手抓了抓胯胯,这才呆滞的看了看四周。

牢房里昏暗阴冷,视线模糊不清,二赖子吸溜一下流了半截的清鼻涕,鼻涕入喉,带来了一丝清凉的感觉,却依旧无法缓解喉咙的燥热。

“渴死我了,我说有没有带喘气的人?给二爷送点水来,喂!听到没有......”

喊了两声,二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干涸开裂的嘴皮后,他艰难的草堆里爬了起来,隔着铁栅栏朝外张望着。

“虎爷,虎爷你在吗?”

呼唤几声,见对面没什么动静,二赖子努力的眯起双眼,想要适应牢房里的光线,但依旧无法看清对面的环境。

“莫非是睡着了?”

“应该是这样,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别说是人了,就像我,刚才明明好好的,却说睡就睡,咯噔都没打一下便眯了过去......”

“对了,刚才虎爷说了一句啥来着?”

正回忆着,二赖子忽然觉得全身上下好似被千百只蚂蚁啃食一般,嘴里哈欠不断,心里则火烧火燎的难受,不一会儿,烟瘾发作的二赖子不断用手抓着自己的胸口,身子一翻,直接滚到在了草堆上。

“惨了,烟瘾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这种鬼地方发作,现在不来上两口大烟,非把我憋死不可。”

痛苦中的二赖子饱受烟瘾的煎熬,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大烟便是他的祖宗,他的命根子,为了能抽上那么一口,他甚至可以拿自己的一个小毛蛋去换。

两个?

太不人道了,好歹留着一个能传宗接代,对吧?

正翻滚着欢实,“嘎吱吱”,从牢房尽头传来了一声开门的响动,响动不算小,但是对于烟瘾上头的二赖子来说,根本就没有在意。

“嘭!”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回荡在了阴暗的牢房里。

本就烟瘾发作的二赖子顿时鬼火乱冒,“他姥姥的,是谁半夜三更没事干,在这砸门玩?”

话才出口,二赖子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从声响传来的方位,分明是从殓房那里传出的。

如果二赖子没记错的话,今夜牢房里就他和段虎两个犯人......

“我说虎爷,黑灯瞎火的别再闹了行不,没见我正难受着吗?”烟瘾发作的二赖子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言语中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只是这份不满,很快便被激动的情绪所取代。

“虎爷,你,你是不是有出去的办法?真要是这样的话,你行行好也把我带出去如何?虎爷,虎爷......”

呼唤数声,昏暗的牢房中没有丝毫的动静,寂静无声。

二赖子疑惑的眨眨眼,咋回事?莫非是烟瘾发作出现了幻听?

是吗?

是个球,刚才发出的响声明明很真切,怎么可能是幻听!

糟了,该不会是段虎脚底抹油,自个儿先溜了?

想到这,心急火燎的二赖子一骨碌从草堆里爬了起来,抓住铁栅栏尽量伸着头朝殓房的方向瞅去。

“虎爷,你还在不在呢?在的话吭声气,别把我一个人亮这啊?”

“虎爷,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不仁在先,可别怪我无义在后,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逃走,我......我可喊了!”

为了活命,二赖子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到了最后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张开大嘴就想大声的喊叫,然而就在这时......

踏,踏!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黑暗处传了过来,听声响,力度不小,似乎每走动一步,都用尽了全力踩踏在地板上一样。

诡异的脚步声非但没有惊动二赖子,相反,他还挺高兴,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说实话,他真怕段虎把他一个人撂在这自己跑了,否则就现在这种环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光是发作的烟瘾都能活活要了他的半条命。

“虎爷,还是您最仗义,刚才是我不对,满嘴放山炮,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您的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将来有机会的话......”

刚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二赖子便感到事情愈发有些古怪起来。

“虎爷,您轻点,那么大的脚步声,您就不怕惊动外面的警员吗?虎爷......”

随着脚步声渐渐的临近,沉重有力的踩踏声听得二赖子心悸不安。

更为诡异的是,借着投射到牢房里的点点月光,二赖子发现,似乎从昏暗处走来的段虎......

体型有些不太一样!

段虎体型魁梧,身高过人,好似头人形山熊,而走来的这个家伙,个头平平,体格也一般,鲜明的对比下,就好像段虎缩了水似的,干巴巴的没多少肉。

除此之外,让二赖子感到疑惑的是,来的这人似乎没穿衣服,光溜着身子,在那张阴暗模糊的脸上,偶尔会发出一点红芒,怎么看怎么觉得邪乎。

“虎,虎爷,您这是玩得哪一出?虎......”

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喉结,二赖子更加不安了起来,下一刻,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珠。

出现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段虎,而是......

一个怪物!

淡红色的皮肤上密布着黑色的血筋,双手如同枯槁利爪,扭曲的面孔上满嘴都是锋利的獠牙,散乱的头发下,有两处散发着红光的眼窟窿。

骇人的是,空洞的眼窟窿里面中根本没有什么眼珠。

惊吓过度的二赖子瞬间就呆愣在了原地,没等做出任何的反应,对方的利爪透过铁栏紧紧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巨大的力量让二赖子顿感一阵可怕的窒息,脖颈处传来碎骨般的疼痛,疼得他手脚乱刨、双眼翻白。

眨眼的工夫,二赖子的身子就瘫软了下来,除了双手还能勉强抓住对方冰冷的手臂之外,他就连发出一丝喊声都做不到。

惊恐中的二赖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从值班室投射进来的灯光,现在他多么希望值班的警员能够破门而入,把他从怪物的手中救下。

然而那扇紧闭的铁门却彻底断绝了他的希望。

目光绝望的收了回来,二赖子终于看清了怪物的真容,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掐住他脖子的怪物,正是昨儿个夜里惨死的常福。

还魂?

诈尸?

尸变?

以往流传在民间的鬼怪传说,不过是茶余饭后寻求刺激的取乐方式,此刻却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恐惧,痛苦,绝望,充斥在了二赖子苦涩的内心中。

忽然,掐紧脖子的尸爪往回一收,直接把二赖子的脸庞贴紧在了牢房的铁栅栏上,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常福那张丑陋狰狞的尸脸也凑了过来,像辨认美食一般用鼻子仔细的闻着他的脑袋。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阵阵散发着死亡般的昏厥蔓延在了二赖子的脑海之中。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常福伸出了另外一只尸爪,正朝着他的脸上移动过来,确切点说,移动的目标正是他的......

眼珠!

眼看如同尖刀般的利爪就要插进二赖子的眼眶,就在这时,值班室的房门一开,灯光照射之下,就听进来的那人一脸不忿的嚷嚷道。

“大爷的,深更半夜还不睡觉,是不是嫌皮痒想找抽?都给老子安静点,谁要是再敢闹事,老子非......”

“娘嘞!怪物,有怪物!”

等着睡眼惺忪的那人借着值班室的灯光看清楚了牢房中的情形后,顿时吓得尖叫一声,转身逃进了值班室。

一见此景,好不容易燃起了求生希望的二赖子,心情顿时沉入了无底深渊。

噩梦并没有结束,而是正在延续......

二赖子痛苦的看着稍作停顿的尸爪再次移向了自己的双眼......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火舌飞吐,一颗颗子弹呼啸而来。

当震耳的枪声响起时,二赖子沉入谷底的心情再次升腾了起来,只是下一瞬,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开枪的那位警员,本身枪法就不好,再加上牢房昏暗视线不清,心情还特别的紧张,在手脚哆嗦的情况下,能打准吗?

能!

能打中二赖子。

而且还一颗不落的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尼玛,要不要这么狗血!

二赖子的心在怒吼,在咆哮。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悲催,好苦逼。

痛苦的是,打来子弹并没有打中致命部位,而是打在了诸如大腿,小腿,胳膊,还有肉多的后臀......

如果能一枪被干死,他也认了,起码能死痛快点,可现在......

生不如死哇!

等枪声过去,二赖子遭老了罪,一条条血线不断从弹孔里面往外滋,更要命的是他的脖子还被常福掐着,连发出惨叫的权利都没有,只能憋紫了脸庞翻白眼。

噩梦依旧没有结束,仍在持续中......

当血淋淋的右眼被常福活生生挖出来的时候,二赖子再次品尝了一番生不如死的滋味,这一刻,在他那悲惨的人生中,勉强还剩下了最后半口气。

眼珠子的后面连着不少神经线,常福兴奋的一口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嚼便咽了下去,嘴角边还挂着滴血的神经线。

吞食眼珠后的常福激动得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吼声,不等二赖子咽气,他把那只沾满了鲜血的尸爪对准二赖子的左眼伸了过去......

直到第二颗眼珠也咽进了肚里,常福满足的把手往后一推,几乎没了气息的二赖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后飞去。

嘭!

脑袋重重砸在了牢墙上,顿时来了个姹紫嫣红一片花,二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结束了他可悲又可怜的一生。

噩梦至此结束。

一连吃了两颗眼珠的常福在一声可怕的怪吼声中,身体再一次抖动了起来。

和此前在殓房中一样,不仅肤色变得越发鲜红了起来,眼眶中的红光也更加的阴戾。

这时,牢房外的两个警员吓得几乎都要傻了,俩货体若筛糠,身体颤抖得三碗水都能抖成了一碗水。

恐惧中的二人双腿一软,纷纷瘫坐在了地上,明知他们面对的是凶残而嗜血的怪物,然而勇气的丧失下,此时别说开枪射击,就是连拿枪的手都无法举起。

牢房外的夜色更浓了,偶尔吹来的夜风如同鬼语魂吟般徘徊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