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彤有些惊奇,忙转身问我这小泥狗怎么会叫呢?
我笑了,告诉她这是利用了气流旋涡的原理......
摊主显然不明白我在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就是知道怎么能做出来,呵呵呵,实践出真知嘛。这可是新春佳节里咱们中国农村独有的特色民俗文化,要是在平时,真是难得一见的,也有可能偶尔会在一些庙会上看到......
“大公鸡,喔喔叫”,不过,今天路边摊位上的一只只大公鸡全然没有了原来的那股神气,一些步履蹒跚的老人家把家里养了很久的大公鸡用草绳绑上,拿到市场上试图趁着过年能卖上个好价钱,以此来补贴一下家用。要知道,大公鸡的价格在年前可是节节攀升的,也是一年当中价钱最高的时节,因为有市场,怎么说呢?我们这里的风俗,很多嫁出去的姑娘在年前回娘家送节礼的时候都要逮上那么几只大公鸡的。怎么说呢,在普遍贫穷的年代里,农民们养的这些大公鸡们也算是为一些贫困家庭增加微薄收入做了相当的贡献啊.......
除了当场能吃的,能喝的,买肉、买菜自然也是赶集的另一个重头戏,你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吧,各种叫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年味在这些细碎的讨价还价声中愈发的浓烈,愈发的让人感到亲切,愈发的心情舒畅,一年来积压在心中的不快,郁闷和沮丧都会一扫而光。
“来,您要几斤”?
“两斤”。
“好唻,三斤半,还多一两”。
这要是搁平时啊,估计买肉的早就生气了,卧槽,你搞什么玩意啊,会做生意不,我这明明只要两斤,你特么给我来三斤半,你这是什么准头啊?一生气,估计扭头就走,干脆就不买了。
可是今天不同啊,没有人会生气的,也没有人会为此而发怒的,你听到最多的就是一阵“管,管......”的回答声,然后那顾客笑盈盈的付钱就走了,虽然嘴里还嘟囔着,“割多了,割多了......”
母亲到前面摊上买了一个祈福用的陶器,这个东西也是我们这里家家户户必备的过年器具,不过并不是年年都要买,除非家里原来的烂掉了。你可不要一看这玩意工艺纯属一般啊,便有些看不上眼了,其实,虽然它没有五大名窑的精致典雅,却有着我们当地民俗的淳朴和粗犷。
作为无可争议的实用器具,在过年期间是要被摆上供桌的,用五谷杂粮一一填满,然后插上香,点燃,余烟袅袅的供香便开始灼灼的燃烧了,那升腾而起的可不是仅仅是一股烟,而是老百姓对全家老少的所有美好心愿,对祖宗先人的谦卑恭敬祭拜,和对未来生活的殷殷期盼之情......
旁边一股浓浓的香气传了过来,不用问,这就是独具北方集市特色的羊肉汤铺子,通常于集市一偏隅之地,简易的搭个棚,用帆布那么一围,于一旁支上那么一口硕大的锅,配上香菜,调料。价格是最低的,量是最足的,吃下去却是最暖暖的,手暖,脚暖,心也暖,一碗汤,二两酒,三个人,酒足饭饱足以抵挡北方那冬天的严寒,热气腾腾的汤水更是像极了老百姓平平淡淡的生活......
赶大集,过大年,平凡,热闹,才是人间烟火气。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在赶集中感受这份热闹,在热闹中寻找这份年味,在年味中感受这份快乐。沧桑的面容,丰富的表情,地域特色分明,摊位前拥挤的人们,大包小裹满载而归,浓浓的气息,让我真切的感觉到,这年来了......
22号一大早,还没有起床呢,就听到院子外面三叔和父亲的说话声,他们在准备家伙什,我知道,这是要开始杀年猪了。提起杀年猪,总能撩动我们这一代人儿时的那根快乐心弦。杀年猪,着实算作是农村家庭一年中的一件大事了,我们小时候都是伴随着杀年猪的快乐长大的。要说最盼杀年猪的理由,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吃猪肉,实际上我们最喜欢的是杀年猪时那种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气氛,它要远远胜过猪肉的味道。
三叔家的这头猪已经养了有两年多了,足足有将近400斤,一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猪圈里绑住,抬了出来,还没有动刀子呢,刹那间,这猪的凄惨喊叫声就传遍了整个村庄。我们村里的专业杀猪人士老六哥提着磨了半天明晃晃的刀子,一手死死地抓住大黑猪的耳朵,一边招呼着大家你往这边使点劲,你朝那边拽一拽,然后,瞅准机会,冲着二师兄脖子下方一刀狠狠的斜捅下去。
紧接着再一使劲,就见他的手跟着刀把就钻了进去,似乎还在肚子里面搅动了一下,随着刀子拔出,一股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在桌子下面早就已经提前放好了一个撒了盐的大陶盆子,“哗哗啦啦”足足流了十几分钟,装了满满一大盆,还外带一小盆。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大黑猪的声音渐渐的式微了,可是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几个人还是要死死地拽住,压住二师兄,直到感觉到大猪没有什么力气了,声音没有了,只有了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才渐渐的松了手。
然后,就见老六哥麻利的用草绳把大猪的嘴死死地扎上,再把后面的一只蹄子处划开了一个小口,蛟龙早就拿来了气管子,“噗嗤噗嗤”的打起了气。随着气管子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很快就见这头大猪的肚子,全身都慢慢的开始鼓涨了起来,直到用手一拍“砰砰砰”做响才作罢。
那边烧好的热水早已经就位,于是,大家伙开始用舀子,瓢就往大肥猪身上浇了,随着热水经过的地方,只见老六哥手中的刀子上下翻飞,一片片的黑色猪毛随之纷纷落下......
杀年猪除了吃猪肉外,食用油也是要趁杀年猪时一次性备足的,母亲帮着婶子把猪的脂肪加高温熬成油放到油坛子里,这就是俗称的“荤油”,能吃上足足一年呢。
在旁边跟着忙活了半天,父亲早早的就选好了一大块上好的五花肉,那肥膘有差不多二指厚呢,上秤一称,13斤半。呵呵呵,我猜啊,估计又会像以前一样,一回到家里,母亲就要开始唠叨半天了,怎么割了这么多啊,看看谁谁家里,过个年拢共才割了2斤肉,这么贵,不如多买点其他菜吃了。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我判断错了,母亲看到我们提了这么一大块肉回去,破天荒的并没有说什么,相反,还笑嘻嘻的说,好,好,这个肉割的好。我懂的,母亲是今年一家人都凑齐了,我又结婚了,多了个儿媳妇,而且儿媳妇还大着肚子呢,与大孙子相比,几斤肉又算得了什么,几十斤她也愿意买啊,呵呵呵呵。
既然肉来了,那就是开始吧,于是,动作起来了,什么剁饺子馅,和面,炸丸子等等,大家伙各自分工,忙的不亦乐乎。梓彤作为一个南方人第一次在北方过年,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什么事都想伸手试上一试,难得她有这么好的心情,呵呵呵......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醒来了,一道和熙的阳光射进了窗户,我微微地张开朦胧睡眼,只见梓彤枕着我的胳膊,左手搂住我的脖子还在睡呢,最近胎儿生长速度似乎有些过快了,她躺着平睡已经有点不舒服了。之前产检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有些压迫到心脏了,所以只能侧着睡,才能好受那么一点点。
我没有动,静静的看着她精致的脸蛋,这张脸丝毫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得憔悴,反而焕发出一种母性的光彩,比之前更有韵味了。昨天下午隔壁的嫂子来家里串门的时候,还小声的对母亲说,恁家二妹可能是怀的女孩,恁看看,这皮肤多么的光彩照人啊,俗话不是说,闺女养人嘛。
母亲笑了笑,说,这可说不准呐,老话有些很准,有些也不准,我那时怀四的时候,一天到晚吃辣的,感觉和他几个哥也完全不同,我以为肯定是个闺女,结果呢,呵呵呵呵。其实啊,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喜欢,只要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就好......
母亲说的对,男孩女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的是梓彤别受那么多的罪,人家都说怀孕的女人最辛苦,也是最美丽的,果真不假啊,我心里暗暗的念叨,梓彤,你辛苦了。
不经意间,将视线转到墙上的日历上,1月23日,除夕,今年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将迎来崭新的一年,崭新的生命,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