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月零九天,从离开普城到现在,这个时间不算离谱,但是却在逐步的加长,娄小乙看着普城低矮的城墙,暗自警告自己,不能一次比一次的长了,这会让关爱他的人望眼欲穿。
进城时,城门兵丁的眼神有些奇怪,街上熟悉的商家也是这样,这让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兆,
快马加鞭回到了娄府,从外貌上来看没有任何变化,但门房的表情却是瞒不过他的,那是家里出了大事才有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来?”
现在的娄小相公可不是以前的小相公,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势,不容置疑。
门房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公子,就是月前的事,新皇登基,却记恨当初被老爷当众罚跪一事,月前派来使者,说是要夫人入京面圣,一睹盛世荣光,并重封诰命之册。
如果不去,当效当初烈日下跪圣,一个时辰即可!
夫人选择了不去,就在正午庭前跪圣,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晕了过去;彩环夫人随即身代,跪完最后的时间,却谁知捱过时间后,两位老夫人都一病不起!
夫人跪的短些,只是双腿现在不良于行,卧床不起,彩环夫人却是只坚持了数日便离世而去……”
娄小乙只觉心中一股戻气,就要冲顶而出!下意识的就要拨马,却不成想门房死死抓住马缰,声嘶力竭的朝府内喊道:
“公子回来了,大家快帮我拉住他啊……”
院内飞快的冲出一大票的家丁,勒马的勒马,抱腿的抱腿,就生怕少爷一怒,就要拨马回京!
那不是去找死么?
娄小乙怎么可能被这些凡夫俗子绊住?他之所以不动,是修行人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在告诉他,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母亲卧病在床!
他没有能力背着母亲去完成复仇,他能亡命天涯,母亲这把年纪,能么?
轻轻一挣,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的他就已经挣开了众多汉子的纠缠,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仿佛走的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下人,
“关好门,不要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看到他往内宅走去,家丁们也都松了手,知道这是要去见主母,有主母出头说话,公子应该是听的吧?
话说,公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一群干惯粗活的家丁都完全控制不住?看来,几年习武让公子的武力很不同凡响。
娄小乙一路走向内宅,尽量控制自己的速度,木已成舟,急也无用,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偌大的娄府现在就剩他一个主心骨,他一乱,这个家就没了!
所以在沿途的下人丫鬟婆子看来,公子一路行来,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甚至在见到小径旁的一盆盆景时,还特意关照旁边的下人注意添水,有些枯萎了!
难道那消息还没人告诉公子?但现在,没人敢轻易上去出头多话!
内宅外,平安焦急的转着圈子,看到娄小乙回来就急忙迎了上来,娄小乙却冲他摆摆手,
“我都知道了!无需惊慌,把外院人心稳住,有心思不定留不住的,直接遣散就好。
你的任务,就是外院诸事,包括几个农庄,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占了便宜。
母亲这里,有我在!”
平安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他是知道一些公子的神奇的,虽然平时就怕他惹事找来麻烦,但现在真正有麻烦上门,依靠的却还是喜欢找麻烦的人!
这就是世事的奇妙!
一路向里,缓步走进母亲的卧房,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屏风外,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郎中正在指导徒弟们煎药,娄小乙认得他,不是普城人,而是州郡最有名的老医师,曾经过来给母亲看过病,看来这次的平安反应还不错,知道些轻重。
向老医师行礼,他不会因为也许自己的手段会更高明就看不起凡间医师,他确实在某个方面有一技之长,但老医师却是专业!
老医师回礼,两人都未说话,怕惊动里面熟睡之人,娄小乙向屏风后指指,意思是自己进去看看母亲,老医师点头,在嘴唇上一竖,意思是不要惊扰了病人。
娄小乙转过屏风后,里面只有两个最亲近的大丫鬟相伴,都是跟了母亲至少十数年的老人,容颜清减,看来这些日子也没少受罪。
两名丫鬟轻轻从床边挪开身体,让公子靠近,娄小乙就皱了皱眉,这里的药味越发的浓烈了,他不知道这样的环境到底对病人有什么好处?反正他知道在他那个前世,除去特殊的传染病,几乎所有的病房都是窗明几净,保持通风,有绿植鲜花,这样的环境才能给病人一个好心情!
心情,对任何病人的恢复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是奇迹的根源!
靠近卧榻,母亲几乎就是变了一个人,眼窝深陷,双颊内凹,面色灰败,娄小乙知道,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打击,更是心理上的摧残,双脚不良于行不至于把人拖成这样,是彩环姨的死造成的心理上的自责才让母亲内疚所至。
坐到榻前的小杌子上,伸出一只手,握住母亲瘦骨嶙嶙的手,也就在这一瞬间,因为母爱的天性,娄姚氏的手猛然缩紧,紧紧的扣住娄小乙的手,力量之大,就根本不是一个五,六十岁老妇人应该有的,随即,她睁开了眼睛,因为突然而目视不清,只嘴里嘶喊道:
“是小乙回来了?是小乙么?就在这里陪我,哪里也不许去!”
娄小乙柔声道:“母亲,是小乙回来了,我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娄姚氏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因为泪如泉涌,但她能听的出这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坚强如她,也毕竟是个女人,当大难临头,能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是怎么的任性,怎么的不着调,怎么不听话……
这就是养儿子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