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摇头叹息,这个世界有如大网,没有谁能在其中游刃有余,哪怕他这样的一府之长,真到遇上事时也是举步维艰。
娄府的事他也只能暂时放下,哪怕再有不甘,因为明日就是州学政观察赵大人驾临的日子,从品级上来看,他和赵大人没有区别,他是地方官,而赵大人是州学政官,互不从属,但在夏闱之考上,学政就是主官,连他都要退避三舍。
官场上的事很麻烦,牵扯太多,又哪里是轻易能分的清楚的?
……娄府中,彩环姨这两天一直在心头忐忑,就怕有兵士闯进门来,所以暗暗布置,命令七,八名老军时刻准备,骏马在鞍,刀枪在身,一旦有事,立刻护卫主母和公子出府。
同时启用她在普城官场所有的关系,对官方动向做到随时的把握;她做的很辛苦,因为主母要瞒住,因为小相公很无所谓……不过谁让是她闯出的祸端呢?只能暗暗许愿这次娄府危机能平安渡过,大家相安无事。
娄小乙却在自己的书房里忙的不可开交,对同福一案他一点也不担心,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把李三传来的题目好好疏理一遍。
两道贴经题,【春秋】卷第七篇,【老家庄注】翡翠篇,他都是曾经熟读过的,但熟读不代表能倒背如流,当初的原身因为厌于大考,所以读书方向更倾向于爱好而不是只为了考试。现在,他需要把这两篇整个的背诵下来,好在,现在的他在经过灵机改造后,增加的可不仅仅是身体素质,也包括记忆力的精神类的提高,这让本以为很艰难的背诵就变的很轻松。
但愿李三的题目靠谱,但愿上面不会因为同福泄题事件而改变题目,在他看来,改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官场有官场的行为方式,既然真正写有试题的丝卷已经吞入了路不平的腹中,那就是个死无对证,陷害不到娄府的话,就没人愿意把真相捅出来凭空给自己找麻烦。
捂盖子,是应对此类事件的不传之秘!
这两天多的时间中,真正的麻烦在于要搞出两篇文章,经义文章竹筒开花,策问文章闻道说。
自己写是不可能自己写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于是翻出原身曾经写过的所有文章,从中挑选近似的选题。
其实像这种类似前世古代的科举考试,多两天少两天真的区别不大,没有灵性,没有合适的切入点,没有思想性的展开,就算是给你一年的时间,一个平庸的人也写不出来盖世的文章。起码娄小乙在这方面的天赋就很有限,原身的他就很一般,现在的他就更一般。
唯一的好处是可以打小抄,可以翻阅各种文献;遗憾的是,时间太紧了没法找枪手,也很难找到信的过的枪手,
东拼西凑就是他的对策,两日下来,终于搞出了两篇还算是看的过去的文章,这已经是这具身体的极限,在他看来,如果综合四道考题的话,在两道贴经题目中他能拿满分,两篇文章大概能拿到中上,考虑到这是夏闱初级大考,录取人数多,水平要求不严,那么,其实过关也并不难?
两日后,在平安等一众长随的侍候下,天还未亮娄小乙就踏上了科举的征途,在一个准修行世界自己还来搞这个,真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辰时末,众考生就位,考题发下,娄小乙打开一看,忧喜参半,
李三送来的四个答案,三对一错,两道贴经题都是对的,竹筒开花的经义题也是对的,错的是那道策论题,不是有关闻道有先后的题目,而是,
衙府之军,国之重器;当为士绅之私器耶?
事情明摆着,不是李三郎的漏题错误,而是有人换了题目!
针对的,就是当初普城派军队救援他们小七侠一事,前因后果也很明确,无双的那群穷酸书生朋友递上了联名状,学政赵大人看到后,来了普城就借题发挥搞了这么一出,没有明显的倾向性,但些微的不满是肯定的……
娄小乙就叹了口气,米虫,也是不好当的!
……考场是有专门的书院书舍的,成片排房能够容纳数百名考生,在整个照夜国的地方性书院中,普城书院的规模远称不上宏大,人口有限,经济实力也有限,就是这么个结果。
但不管书舍如何简陋,中心处高台上监考官所待的地方还是修建的很舒适的,三张太师椅并排而置,左面是府尊秦大人,右面是学道胡大人,中间则是学政观察赵大人,
考试时,这里是考场,考完后,这里是阅卷之所,总之在结果出来之前,这些监考阅卷之人都是不能离开书院的,以示公正,这是照夜国的规矩,
考试数日前已经结束,二十余名学院夫子正在紧张的审阅,数百份考卷,工作量其实不小;考生们常常抱怨书舍条件艰苦,其实对这些官员夫子来说,也强不到哪去,在这里坚持的时间更长,这样的年纪十数日下来,没点体力还真撑不住。
一名老者捧着一卷丝卷走了过来,面带疲惫,
“三位大人,此次录取的前五十名士子名单都在这里了,请几位大人验过!”
先胡大人,再秦大人,最后赵大人,其实像这种科举初级大考,对他们这样层次的人来说,也没谁会在这里面营私舞弊,连文状都过不去的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看在这些大人物的眼中?
越往上,越是考取后有进入官场的层级,才是他们较力的地方,比如文典,文元,文魁……现在,不过是一群小学生瞎胡闹,没有出手的价值。
通常情况下,在糊名状态下,整体还算公平,除非有上官特别的针对。
这次考核,题目有所变化,原本由府尊和学道共同拟就的试题,巡视的学政又插了一杠子进来,于是便有了最后策论一题的变化,也不新鲜,在最初级的大考中,这种变动是被允许的,赵大人只改了一题,有些强硬的学政怀疑地方上作假,还有四题全改的呢。
胡大人,秦大人都在名策上画了押,这些录取的书卷他们也看过一些,基本都在水平之内,当然也不可能全看,没那功夫。
只赵大人在看过名策后皱了皱眉,
“前朝娄司马家公子的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