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想法有点胆大。”
“不胆大，现实存在。”肖魏不以为然。
唐清低垂眼睛思索着，“照你这么个说法，万俟的解决方法其实毫无不妥之处？”
“嗯。他懂得分寸。”肖魏揉揉她脑袋。
唐清顺势抓了他的手玩着，“诶，算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想最后去看看那几个人。”
唐清承认自己也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小唐清替她承了这一切，而她却还在说着‘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管不了那么多’之类的话。
她很想做点什么，可又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她每每想起这件事，觉得最愧对于小唐清的，就是占了她唐家小姐的位置，占了父母的爱，占了太多太多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就像个小偷，窃取了别人的东西为此还洋洋自得，不懂感恩。
“肖哥，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占了唐家的一切，我就像个，怎么说呢，纪录片知道吧，就像那个把自己蛋下到别的巢里，让人家把孩子养大，最后孩子跟着父母跑了，完全不顾那个养了它的鸟，我就是那只蛋，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但你也没跟别人跑啊。”
“我的意思就是，就是我是一个第三者，名不正言不顺的那种，你知道吗？我感觉我占了小唐清太多的东西，她的家世，她的父母，她的一切，甚至还有你。特别是你，我感觉我占了你。你应该是她的。不知道之前，我可以做到毫无顾忌，可是知道之后，我愧对于她，愧对于唐家。”唐清说到这儿，竟然有些泪目，下意识转头避过时，却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的徐雯。
徐雯手上还端着两杯奶，她的动作明显是僵住了，就那么看着唐清，或许更应该说，她透过唐清，视线不知落在了哪儿，虚无缥缈的。
她眼中有泪光闪烁，端着奶的手不住颤抖。
“妈……”唐清下意识地站起身。
肖魏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停了手中工作转身，也瞧见了徐雯。
肖魏和唐清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他们俩说着说着，竟然都忘记了徐雯在家。
“妈……”唐清试探着喊了一声，赶紧上前去。
“阿姨……”肖魏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徐雯依旧没什么反应。唐清赶紧把那两杯抖得很厉害的奶接了。
一时间三个人就这么呆站着，谁都不好开口。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雯忽然凄然一笑，“你们都知道了？”
“嗯。”唐清和肖魏双双点头。
徐雯似乎松了口气，她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搁在膝盖上搓着，过了会儿，她才笑着招呼唐清坐下。
“知道了啊，知道了也好。”
“对不起。”唐清心里也极为不好过。
“有什么对不起的啊，没有。唐家只是给了你一个成长的环境，你如今这么优秀，那还是你自己奋斗的结果。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可是如果没有唐家的环境，没有衣食无忧，这些结果也不会有，多半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现实而夭折。”唐清还是清楚她现在的成就唐家有多大功劳。
“唉，我本来以为，这些事情，唐家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啊，做了就是做了，哪里会有人不知道的。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徐雯说这话时，一直是笑着的。她的笑透了多少心酸和无奈，是唐清跟肖魏所无法计量的，只是很让人心疼。
“妈……”唐清觉得自己真是嘴笨，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肖魏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才不会让徐雯想得太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她不愿意，她肯定是不会对唐清这么好的。
“你以前吧，说我不是你亲妈。我每次听到都特别生气，对啊，我不是你亲妈，但你却吃着我们家的饭，用着小清的一切，我那时候特别的不开心，我养着你，你还说这样的话。所以我打你，骂你。
可是后来我意识到，你只是个孩子，你没有用什么手段来我们家，是爸把你抱回来的，我不能说什么。
唐家是礼仪世家，是书香门第。他说这个孩子是来传承唐家的，传承唐家这几百年来的根本，不是来赎罪的，不是发泄怒火的，我没有打骂的权利。
我怎么没有啊，我是你妈啊，我有。”
徐雯说到这儿笑了笑，唐清却是低着脑袋，紧咬牙关，手指攥在一起死紧死紧的。她很想哭，眼睛里涌着滚烫的液体，却迟迟不肯落下。
“你那时候只是个孩子，四岁，这么点高，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特别惨，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只知道哭，还咬人。”徐雯似乎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唐清，说着说着摇了摇头。
“你说这样的女孩儿怎么成为唐家的小姐啊是不是，唐清是多么精致多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儿啊，怎么能是你替代得了得呢？”
唐清忍了许久的泪水终究是在徐雯这一句话中掉落，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如滴在心尖上。
“你爷爷啊，他就说我不对。她说我这是心不端正。唐家的家训还记得吗？”
“记得，固守本心，故清明镜。”唐清立马回着。
“爷爷教你，唐家子女应该怎么样？那六字箴言呢？”
“不争，不抢，不显，不露！”唐清胡乱擦了擦眼睛。爷爷教的，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唐家在这么多世家里，能屹立不倒，能成为一大世家，家规，家训，家风，都要每一个唐家子女来谨守！你也一样！”徐雯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唐清立马点头赞同。
“所以，你别觉得自己不是唐家的人，你就可以随意乱来了。”
“我没有，我哪里有这意思。”唐清不由觉得好笑，擦了擦眼睛，又突然笑了。
“没有就好。他们不敢来唐家的，单单学规矩就能把他们耗死。”徐雯摇着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