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阿九这么一说，唐清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的纪念册子里，这一时间段的照片也没有。
这么想着想着，她答题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阿九敲了敲她面前的纸张，唐清看着他白皙的食指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你走神了。”
“抱歉。”
唐清赶紧集中精神把剩下的问题写完。
这其实都是选择题，按照问题找到你心里最想要的那个答案选上就可以。
没有学过心理学的人很难从这些题目中了解到一个人，但是对于精通心理学的阿九来说，这些题目已经完全足够他了解一个人的心理状况和想法。
唐清每填完一张就给阿九一张。
阿九上下扫一遍她的答案，多半心里就已经有点定论了，等她把所有的纸都给阿九之后，唐清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阿九拿着看完，搁下纸张，很平静地说着，“情况比我想的好很多。你只是对很多事情麻木，其中尤其表现在情感这一方面。待事待人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情感方面的麻木尤其重。被称为心理麻木。意思就是说……算了，总之，问题不大。”
唐清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阿九扶额，再这么解释下去，他就是解释一大串她也听不懂，所以干脆简单明了地告诉她。
“这个要怎么治？”
“心理干预。”
“不懂。”唐清直接摇头。
“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你自然觉得前者给你的冲击大；杀了一百个人和一个人被砍了一百刀你自然觉得后者对你心理有更大的冲击。”
“我懂了。”唐清想了想，点头。
“数量多了自然就麻木了，这是每一个人都会出现的心理症状。情感麻木的诱因，是因为经历过创伤，也是ptsd，这一份ptsd测试当中反应出来的，是重度。”
唐清也只是看着他，一种无所谓的感觉居多，但她又会突然皱眉，这多半是因为她对于阿九说的这个不太赞同。
“ptsd是什么？”
“创伤后应激障碍亦或者延迟性心应性反应，这种心理疾病的病因说简单点，就是受到过刺激，对自己打击较大的事。你想想有没有？”
“没有啊……”唐清皱眉想着，片刻后迟疑地摇摇头。
“肯定有，要么是你忘了，要么是你不愿意说。”阿九很果断也很直接地说出这一番话。并且对于自己的判断有着信心。
唐清捂着脑袋使劲儿想也没想起来什么，看了看阿九，摇摇头。
“还记得刚刚说的话吗？你在四岁到八岁这一个时间段里，很有可能记忆力不全，或许这事儿就发生在这个时间段里。”阿九又想起那张女人的照片。他的话多多少少存在一点潜意识的暗示及引诱。
“你……确定？”唐清试探着问。
“确定！”阿九十分肯定地点头。
唐清最后是若有所思地走出阿九的办公室的。她现在还并不能反应过来她的思维和想法已经被阿九在言语的带领下潜意识地做了改变。
她来这儿的最初目的，是要知道这个病怎么治。
而现在目的反转过来，阿九让她去寻求一个真相。
并且把治疗和真相画了个等号。
也就是说，唐清的思维现在已经被固定在了某个方面，这就是心理师的厉害之处。
相信如果传销中有这种人才的话，那么洗脑一定可以不必每天都喊口号，都激情四射地喊“家人”。
唐清离开的时候又跟万俟撞了个面，她若有所思，怀疑人生的眼神让万俟十分眼熟。
曾经每一个从阿九那儿看过心理的人出那办公室门时都是这个表情和眼神。
有些甚至长达几天都是这个状态，阿九那时候笑着说，这个叫做潜移默化。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这几天里都没从他的固定思维里走出来。
也有些考验自我意识的意思，有时候也是帮助病人恢复自我意识。
自我意识很难说是怎么回事，有些人做了事情，可以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并且可以从各个方面去思考自己这件事对各方面是否有影响。
那些被骗的往往都是自我意识极差的人，并不是因为骗子技术高超，而是他们根本没有去思考自己听从别人的指令而做的行为有没有对个人或者他人甚至社会造成伤害和影响。
对于这件事的是好是坏他们自己心里都不知道。
唐清现在这样子，万俟有点儿想笑。
“你别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有点怀疑人生。”
阿三撇开视线，勾了勾嘴角。
“我送你，上车。”万俟一把拉了她上车，弯腰越过她把带子扣上。
唐清还是那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万俟仔细看了看她，伸手揉她脑袋。
“唐清，你从小一个人么？”
“独生女。”
万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又揉了揉。
“别摸我，我得思考思考，我总感觉不对劲。阿九这人说话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了主题了呢？”唐清撑着下巴思索。
“他说什么了？”
“说我记忆有问题，诶我明明问他的是我这心理病怎么治的好吧？他怎么就……也不对啊，他说的也是这个问题啊……”
阿三开着车离开实验室，上路之后依旧不见任何私家车，只有每天定时定点的公车。
唐清突然就转不过弯来了。
万俟转着手上的扳指，转头看到了她脖子的红绳，伸手勾了出来。
“你干什么？”
“我看看。”
红绳下的吊坠是一个戒指，凭他的眼光和阅历，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玩意儿值好几亿，你哪儿来的？”
“肖魏的。”唐清瞥了眼那戒指，继续想自个儿的事情。
万俟靠他有些近，额角的碎发时不时轻晃，就那么时有时无地扫在她脸侧。
唐清本来还想着事情，慢慢的就被他转移了视线。
唐清看着看着，慢慢也就入了神，直勾勾地盯着万俟的脸。
万俟很认真地磨挲着那枚戒指。
眼前他的脸跟另一张脸慢慢重合又分开，反复来回好几次之后，唐清被吓到了。
他发现万俟的长相那么眼熟的缘故，竟然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跟他长得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