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沉思了片刻道:
“自主公进入南中,合郡并县,如今牂牁郡下已有十七县,其中十一县已有县令县长,
只剩下鄨、平夷、毋敛、出丹、谈焒、漏江几县未有令长。”
听到此话,金旋点了点了点头,便向李恢询和吕凯询问道:
“你二人可愿治县?”
李恢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见金旋竟然真的要将一县之地交给自己治理,
面色还是微微一变,而一旁的吕凯此时却是有些惶恐了,
他急忙向金旋拜道:
“将军,吕凯尚未及冠,恐年少人轻,担不起此责。”
听到此话,金旋笑了一下说道:
“不必担忧,吾尚在武陵时,所用郡丞也未曾及冠,此人一郡之地尚能治理,汝之才能不下于他,有何担忧之处?”
吕凯听到金旋此话愣了一下:
“竟然有比我年轻之人!”
看着金旋真挚的目光,吕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愿意去尝试一番,
待给二人安排好职位,又鼓励了两句,这才让二人前去休息。
……
李恢出了太守府,看着前面带路的小吏,回想这刚才见到金旋时听到的那些话,
他有些明白为何仅仅是见了两面,这平西将军便让他们治理一县之地,
“十七县竟然有六县有所空缺!牂牁尚且如此,那南中恐怕……”
一旁的吕凯这时有些不安,他可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官职,如今突然要治理一县之地,让他有些迷茫:
“德昂,身为县令该如何治理一县之地?”
看着吕凯那不安的神色,李恢想了想说道:
“季平不必担忧,这南中之县和汉地之县不同,想要治理十分容易。”
“容易!莫要说笑,南中百族凶悍异常,德昂又不是不知道,怎能说容易二字?”
此时的李恢算是明白吕凯在担忧什么,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吕凯所虑并非如此:
“这吕凯敢于独子穿行南中岂能怕这些?”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心中也没有乱猜,而是直言,询问吕凯心中的想法。
只听得吕凯一声叹息:
“生死!我吕凯早已度之身外,只是一县之地百姓上万,若我有所差错让他们无端受苦,心中难安啊!因而心中才有顾虑。”
听到吕凯说出这样的话,李恢眼中一亮,心中感叹了一声,向吕凯解释起了容易二字:
“我并非在开玩笑,南中诸县与汉地诸县不同,季平应该身有体会。”
“确实,一县之地中,南中百族占据十之七八,怎么会与汉地相同?”
“既然季平知道其中不同,那若想治理一县,先治何处季平心中因是有数了!”
这时吕凯愣了一下:
“德昂的意思是,先治理南中百族。”可说完此话,吕凯突然摇头道:
“南中百族是何模样,凯再清楚不过,便是当初大汉强盛时,派到南中的县令也时常被杀,
以至于有些偏远之县,只能从当地选拔而出。
如今德昂要我插手南中百族之事,岂不在害我!”
见吕凯这样说,李恢没有多想,直言道:
“季平莫要忘记,南中如今有平西将军,当初南中第一大族孟氏已经臣服将军,
其他大族也大多都臣服于将军,便是没有臣服也不敢反抗,
这一县之中的南中人岂敢违背将军,恐怕到时候巴结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有如此将军威压,治理南中一县之地,岂不容易。”
“这……”吕凯沉思了一下,觉得李恢此话确实有理,他看着比自己大不了的几岁的李恢,心中生出了佩服之情,
“德昂如此年纪竟然能懂得这些事,吕凯不如也!”
见吕凯如此客气,李恢摆手道:
“恢能如此,也是见叔父治理建伶县时心有所得,算不得什么?”
听到李恢的话,吕凯心中感叹了一句:“原来如此!”同时也有些羡慕李恢,
想他吕氏一族见到中落,远在永昌郡,
如何能比得上,身靠建宁大族爨氏的李恢,虽然爨氏也属于那种百族,但这爨氏与汉地交往甚多与南中山林之族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爨氏啊!”
看着意气风发的李恢,吕凯的心中倒也没有多少嫉妒,他此时想得更多的是向李恢请教治理县地的方法,
李恢也没有藏私,一点点向吕凯说着南中之事,
譬如说如何调解两族的矛盾,如何利用两族之间的冲突来安定一县,等等。
而吕凯从小在南中长大,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学的很快,
说话间二人便被小吏带到了驿馆中,
二人正谈的兴起,也没有理会其他,回到屋中打算秉烛夜谈。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带领他们前来的小吏,将给驿馆的官员交待了两句,
便匆匆离去,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片刻后,太守府中,
金旋和蒋琬认真的听着那个小吏之言,
却见金旋不住的点头,而蒋琬却是面色严肃。
待小吏说完,金旋给予小吏些赏赐,便令其退下。
此时屋内只剩下金旋和蒋琬两人,
这时蒋琬拱手道:
“恭喜主公!”
金旋听到此话,笑着说道:
“也多亏公琰慧眼识英才!只是李恢有如此才能,只是让他做一县之令,未免有些屈才。”
听到此话,却见蒋琬摇头道:
“李恢在南中并无名声,若主公突然任以重要的职位,恐怕令人不服。”
“不服!”金旋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本还想效仿千金买骨之事,在公琰看来此事是不可了!”
“千金买骨!”蒋琬立刻想到了这个典故的由来,而后摇头道:
“那千金所卖的骨头,也得是闻名天下的千里马才可,而李恢……”
金旋也听出了蒋琬的意思,心中叹息了一声:
“好不容易发现了李恢这样的人才啊!可惜了……”
金旋想着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但具体这人在历史上有什么作为,他却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早知道就多读读的三国了!”
“不过自己前世还有多少人,真的认认真真的读过四大名着?”他心中很是怀疑,
就拿它来说,只有西游才能马马虎虎的读进去,
至于三国,他也只是看过一些电视剧,而且只看过前面一段,至于后面变为蜀汉悲剧的那一段,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些,
知道一些大体的情况,至于其中具体的人物,他更是记得不清楚。
再说现实和影视还是有巨大差别的。
想到这些金旋的心情便有些低落。
而蒋琬见金旋神情似乎有些不悦,便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劝谏之言,
此时正回过神来的金旋,见蒋琬那欲言欲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公琰可是有话要说?”
蒋琬听到此话,犹豫了一下说道:
“主公,监视官员之法万不可取”
“嗯!”
蒋琬此话,金旋想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可他仅仅只是监视那些刚刚入选的官吏,再说他们还没有上任,也没有成为官员,
只是这样,便让蒋琬有如此大的反应,让金旋着实没有想到。
蒋琬见金旋沉默,便又说道:
“主公若要监察官吏,从古至今已有御史刺史之法,此法若正可令官场清明,
但主公派人偷听官员之间的谈话恐有些不妥。”
“公琰此事如何不妥?”
“上,有损主公仁德,下,令主臣失协,恐有祸患。”
见蒋琬说出了这样的话,金旋沉默了片刻,而后笑着说道:
“公琰放心,如此之法,只是为了当前选出才能之人使用,待将来官吏充沛,自会实行正当之法。”
蒋琬听到此话,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向金旋告罪了一声,
金旋却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其实想一想,蒋琬所言未必没有错,
汉朝时君臣关系,还没有到前世那近代几朝中那般成为主子和奴才的关系。
更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的说法,
汉朝的官员也是有面子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乱世,良禽择木而栖,选择也并不止这一家,
便是同属一家又如何,大不了采菊东篱下。
想到这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蒋琬的劝谏,金旋将自己奇怪的心思收敛了一些。
蒋琬见金旋似乎真的听进去了,心中也终于稳了下来,便要起身告退。
而这时金旋突然叫住了他:
“有一件事,还需劳烦公琰。”
“主公请讲!”
金旋将董和的事情告诉了蒋琬,
却见蒋琬神情微微一变,而后露出了喜色:
“南中竟然还有如此之人!”
金旋微微的点了点头道:
“公琰可否代我前去建宁?”
金旋的话,蒋琬自然明白是何意思,于是拱手道:
“主公放心,蒋琬必定将此人请来。”
……
第二日,
李恢准备了一番,便打算启程前往毋敛县,
对于李恢如此着急的前去上任,吕凯觉得有些惊讶,
“德昂,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上任的时间还早的很,要不要在多准备一段时日?”
李恢听到此话摇了摇头道:
“季平啊!莫要忘了南中诸县与汉地不同,这南中一县有些可比汉地一郡,
虽然范围大,但人口不多,南中人聚集之处,也只是那么几处,因而早去便可早日熟悉。”
“既然德昂前去上任,那我也该启程了。”
“季平倒是可等几日!”
“嗯?”吕凯见李恢自己着急着去上任,却阻拦自己,有些不解。
看着吕凯不解的神情,李恢神情严肃道:
“季平,可在牂牁城招募些人手,再去上任也不迟!”
“招募人手!”听到这个建议,吕凯愣了一下。
而李恢这时解释道:
“我自有爨氏一族帮扶便是南中百族有所动乱,亦有办法,
但季平孤身一人,虽然南中百族被将军压服,但南中人凶悍,若是暴起,季平恐有危险,若是招募些人也有保障。”
听此话吕凯心中一震,而后苦笑了一声:
“我倒是想招募人手,可哪里有钱财啊!”
“季平难道忘了,将军允许各县自主招募写官吏。”
“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多谢德昂提醒我这就去招募部下。”
看着要急冲冲离开的吕凯,李恢赶忙将其拉住,
“季平你知道那些官职可以招揽吗?”
被拉住的吕凯明显愣了一下:
“德昂你知道?”
李恢摇头道:
“不知,正要去太守府。”
“那正好同去。”
二人从忙间来到太守府前的主街,
此时正好有一列队伍,从太守府中浩浩荡荡而出,
吕凯看到这队伍瞪着眼睛,想他从小生长在南中偏远一郡,打交道的皆是混乱而相互攻伐的南中百族,
何曾见过这样仪仗整洁的南中人。
“咦!不对!这些人不是南中人,嗯~应该说大多都不是南中人。”
“应该是将军麾下的五溪人!”一旁的李恢突然说道。
“五溪人!”吕凯认真的观察起来,
虽然南中人和五溪人,因为断发纹身,都被大汉称为南蛮,
但这二族还是有些差别,
尤其是身上的纹路和发式更是大为不同。
“他们似乎在护送一人?”
“好了不关我们的事,还是正事要紧。”
说着李恢和吕凯,便离开了围观的百姓,向太守府走去,
路上吕凯还是有些疑惑:
“南中人与五溪人不同,路上难道不会遇到危险?”
“五溪人是所属谁人,南中只要消息灵通之人皆是清楚,谁人敢对付将军,
至于那些闭塞的小族,遇上如此多的五溪人也无济于事,
而且你看到那位领头的将领没有?”
“领头的将领?”
“此人名叫鄂焕,在南中的素有勇猛的名声,想来也无人愿意与之为敌。”
吕凯听到这里不禁感叹道:
“未曾想将军已经将南中人收为己用,若再过些时日,恐怕南中彻底为将军所收服。”
而李恢听到此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的摇了摇头:
占领南中和治理南中完全是两件事情,如此缺少官员的情况下,他也很难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将南中治理好。
“最缺的还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