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五日后。
泾阳城城门口,隐约行来了六人。
六人皆身着一袭黑袍,全身笼罩着严严实实。
其中为首一人身材雄壮高大,透过黑袍底下正是玄极真人。
至于其余五人身形各异,但无一都是极为高挑。
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黑袍之下的景象。
这般三伏天里,六人自然也吸引了城门口排队的众人注意。
不过众人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有些怪癖的修士。
就在此时。
那道靠近玄极真人身旁的黑袍人对其发出了一道传音。
“师尊,为何要这般鬼鬼祟祟。直接降临城内,神念覆盖全城,但凡有二心者,一剑斩之。”
玄极真人微微瞥了眼自家大弟子,冷哼一声传音:“说得简单,就连圣子都陨落了,你觉得你比之圣子又强到哪般。”
“我们此次主要目的是为了查明真相,至于斗法自有宗门之内更强者出手,切莫惹事生非。”最后这一声传音并非只对一人传去,而是传给了五人。
“是,师尊。”
五人齐声传音应道。
然而其他人不知的是,此刻那大弟子笼罩在黑袍底下的面色已然涨红,双拳紧握隐隐有青筋跳动。
很快便轮到了这一行人,在他们交过了入城费用之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幺蛾子,六人顺利入了泾阳城内。
……
上定街,茶楼里。
一张四方桌旁依旧坐着四个书生。
贾宪着一袭青衫,摇着扇子,抿了一口茶道:“各位,可知今日我把你们约在此处的原因?”
其余三人看到贾宪这般神秘的模样,皆齐齐摇头。
一人急切问道:“贾兄,别卖关子了,赶紧予我等说说吧!这般天气还是在家与婆娘戏水来得痛快。”
“哈哈,黄兄,注意言辞啊!”
“是啊,你这是疑车有据。”
贾宪看着两人向其打趣,不禁晒然一笑,随即神色正经了起来,一手虚指顶上声音低沉道:
“各位,神洲的天,要变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语道出后,贾宪左右两旁之人皆面色大变。
“贾兄,慎言!”
两人皆压低声音,提醒道。
只有那黄姓书生可能还沉浸在与自家婆娘戏水的幻想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对于众人的反应有些疑惑:
“你们紧张啥?天变了,这有什么的?这般节气天公骤然变色不是很正常吗?不过还是多谢贾兄提醒,若无其他大事,我得回去提醒一声婆娘,让她赶紧把衣服收一收了。”
贾宪听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此时身旁两人对其提醒到此天非彼天,那人这才幡然醒悟过来,登时也面色大变,但是耐不住其好奇心,还是压低声音询问何事。
“唉~各位可能还不知,我也是昨日才收到南安城那边的消息。”贾宪幽幽一叹,又抿了口茶才道:“三日前,西贺洲佛庭,真强佛子来到我东神洲,号称要以佛法对九宗二宫十门三阁的道法进行辩难。”
“其目的自是为了弘扬他们佛法,若是如此只怕各宗门只怕连理会都不会理会,毕竟自古以来佛道相争,从未论出个输赢。”
“且,东神洲还是道门的天下,为何要让佛庭佛子在我神洲之上传播佛法。”
“然,这真强佛子竟然放出话来,说是若他一人可辩赢所有宗门,那么此间所有宗门不可阻止其佛法在东神洲上传播。”
“反之若是其辩输一次,那便就此打道回府,此生不再踏入东神洲半步。”
“嘶,这佛子如此狂妄,莫非是欺我东神洲无人?”一旁某书生扇子一合,顿时怒不可遏。
“别打岔,听贾兄说来,后续呢?”
黄姓书生听得正上头,不成想被人打断,面色有些不善。
“后来啊,听闻这佛子之言,东神洲上各大宗门皆道这佛子狂妄,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岂有不应战之理。”贾宪正欲再抿一口茶水,却不料杯中已然无水,随即默然无言放下茶杯。
“嘶~”
黄姓书生见其又开始卖关子,不禁急得抓耳挠腮。
刚一想催促,贾宪另一旁的一位书生便注意到其茶杯无水,赶紧拿起茶壶为其添上水。
贾宪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尽是其孺子可教的神色。
随后,贾宪悠悠端起茶杯,朝其吹了口气,这才又双抿了一口。
待其品茗完了之后,贾宪便接着刚才所言继续说下去。
“佛子所言,自是激怒了东神洲所有道门。但凡东神洲上有名的道门皆应了佛子的挑战,并给其传送法阵开放的权限。”
“因佛子是由东极海域上岸,所以根据就近原则,东神洲上第一个应战的乃是十门之中的天仙门。”
“要知道这天仙门在十门之内也是极为靠前,然而就在前日,这天仙门真传一代弟子里竟是无一是佛子的一合之敌。”
“而后更是传闻天仙门派出了一位太上长老与其辩难,最后佛子竟是寥寥几言将那天仙门的太上长老说得当场羽化。甚至那太上长老羽化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整个东神洲炸开了锅。”
贾宪自觉讲得是口干舌燥,又是停下抿茶,却是将那三书生好奇心勾得心火缭绕。
与此同时。
位于贾宪一桌斜对面处大桌旁,坐着六名身着黑袍之人。
只见其中一位传音明显是女声道:“师尊,这书生话常常说到一半,真想一掌将其拍死。”
“吾辈修道之人当以心性为重,遇事莫急切,稳住!”玄极真人轻咳一声,如是这般传音。
看了眼三人被自己勾动得不要不要得,贾宪淡然一笑道:“那太上长老羽化之前留下的一句话便是……”
“来世定要入佛庭!”
“嘶~入他老母,我东神洲道门岂会出了这般反骨仔。”还没等那三名书生发作,另一张桌子处的玄极真人已然拍桌,怒斥贾宪道:“呔,那书生,你莫不是在诽谤我东神洲道宗。”
只见贾宪赶忙起身作了一揖道:“这位兄台,此事绝非我在诽谤,现如今此事在那一些大城之中都传遍了,兄台若是不信可自行求证。”
“师尊,你说得,莫急切,稳住啊!”
玄极真人身旁,那女子急忙传音,并伸出皓白柔荑拉了拉师尊的衣袖。
“额……此事吾自会求证,哼!”
那玄极真人却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冷哼一声缓解自己尴尬之后便径直坐了下来默不作声。
“叶枫,你身为为师大弟子怎么还不如你师妹,为师站起之前,难道不懂拦着吗?回宗之后扣罚你一月灵石俸禄。”玄极真人传音道。
叶枫:……
接着,贾宪一桌书生自是把这事当成一个小插曲,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此事影响,以及批判那位说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太上长老。
突然。
一人开口问道:“对了,佛子下一个要挑战的是哪个宗门啊!”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皆将耳朵竖起。
兴许贾宪也担心自己若再吊着众人胃口,恐怕就要被群起而功之,所以径直说道:
“玄天宗!”
这三字一出,另一张桌子处,那女弟子赶紧又是拉了自己师尊一把,传音道:“师尊,三思而后行啊!”
随即,那玄极真人笼罩着的黑袍底下身形一晃,发出一声浓厚的喘息声。
黄姓书生离得比较近倒是听到了,不禁瞥了眼,暗暗啜了口:“粗鄙!”
玄极真人身形又是一晃。
这时另外一只手搭了上去,声音冷冷道:“师尊,与这般凡夫俗子计较什么,可别说这次徒儿没拦着您了。”
“哼,该拦不拦,再罚一月俸禄。”
林枫:……
稳住玄极真人之后,他们又再次侧耳旁听贾宪一桌所说的内容。
这时贾宪一桌正讨论个热火朝天。
但见黄姓书生一拍桌面,斥道:“这佛子也忒嚣张,咱说好听点称他是佛子,难听点就是一死秃驴,怎么胆那么大,直接一步到位挑战第一道宗玄天宗呢?”
玄极真人听此,暗暗点头,心底倒是散去几分对此人的不好印象。
果然啊!
还是这些书生嘴皮子利索。
可惜了自己不在玄天宗内,不然定要给佛……死秃驴几分好看。
玄极真人一番暗想。
黄姓书生倒是不知,他这有感而发倒是消除了几分合体大能对自己的仇恨,人品实在没得说。
贾宪见众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解释道:“其实也不尽然,我猜测佛子之所以下一战挑战玄天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距离问题。”
“从天仙门坐传送法阵到玄天宗恰好顺路,时间上来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就能到玄天宗了。”
“甚至佛子若没有歇息的话,只怕我们现在在此讨论之际,佛子已在玄天宗辩难了。”
“什么!!!”
几人顿时齐声呼出,面露惊诧之意。
“这佛子如此龙精虎猛不成,难道他辩难都不消耗精力?”某位书生感叹道。
“哼!”
玄极真人冷哼一声,深深看了那书生一眼,同时感受到自己两袖之间传来一阵拉扯力,“莫拉着为师了,为师修道千年,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怒。”
五弟子听到自己师尊传音,不禁额头之上冒出几条黑线,心里暗暗腹诽。
话说,师尊,您老人家这话是认真的吗?
接着玄极又安静听了一会儿,直到听着四人都在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语,玄极正欲传音让几个徒弟一同离座。
突然间,黄姓书生不禁低声问了一句:“贾兄,听说前些日子玄天分部一事,你就在附近,不知此事可真?”
此话一出,玄极顿时打消了离座的想法。
一旁,叶枫已然转过头去,笼罩在黑袍底下的双眼带上了一道凌冽的杀意。
其他几个徒弟也纷纷将注意力转移至了贾宪一人身上。
“此事不提也罢,不过是死里逃生。”
贾宪陡然一个哆嗦,只觉得身体好像忽然有些不适,眼里带上了一丝恐惧之色,径直摆了摆手又道:
“今日这茶水也喝饱了,诸位不如早点回去抱着婆娘戏水。”
言罢,贾宪不顾众人挽留,径直起身,一把摊开扇子悠悠摇着走出了茶楼。
一旁,玄天六人相互围起对视。
“此人有问题,跟上!”玄极迅速传音道。
当即,六人留下银钱之后,鱼贯离开茶楼,朝着贾宪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然而。
跟了半天之后,众人发现这贾宪就是在大街上东看看西问问,甚至还跑一颗大树底下看了两老人下了半天棋。
最后因为观棋陋习,被两老头一同赶走。
这时,在远处看了半天的叶枫忍不住出声道:“师尊,此人未免过于贱了,不若趁现在人还少直接掳走如何?”
玄极一阵沉默,朝着四周瞥了眼,刚想做出决定。
远处的贾宪似乎心有所感一把,又溜达回了大街之上。
“唉~”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一阵叹息。
叶枫藏在黑袍底下的脸更是闪过一抹怒意,仿佛在怒其不争一般。
就这样,众人又是跟了一路下来。
从日跌到了日暮西山。
过去了许多个时辰。
玄极身后忽有一人出声道:“师尊,不对啊,我们为什么要一路跟着,这般没有任何修为之人,直接用神念锁定也不会被察觉啊!”
淦!
众人仿佛大梦初醒一般,齐齐反应过来。
正要动手打人之际,叶柔指着前方贾宪,惊喜道:“师尊,且看前方,那书生拐进一道巷子里了。”
“那巷子我刚刚用神念探查了一番,里面没人。”
登时,玄极双眸爆出一道精光,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声令下。
“动手!”
瞬息之间,几人身形自原地一闪而逝。
不远处,一个咬着手指,淌着鼻涕,脸上满是泥土的孩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呆了。
偏僻的巷子里。
贾宪摇着扇子,步履慢悠悠,整个人显得极为悠闲,实际上满脑子都在计量今晚去找哪几位好兄台蹭顿好酒好菜。
下一刻!
贾宪却是眼前骤然一黑,随即“砰”的一声,感觉额头撞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