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佟乐乐顺利落地bj。
老白去接机,本想和佟乐乐见面后先讨论下业务,再婉转铺垫给她和董锵锵降股份的事,顺便探探她的口风,听听她的态度,等春节假期后再和她正式沟通。
哪知两人见面还不到五分钟,他就看到风尘仆仆出现在机场的佟父和佟乐乐的堂姐佟乐丹。
虽然佟乐乐邀请老白和她及家人共进午餐,但佟父对他这个准女婿并未表现出什么热情,甚至连面儿上的客套都没有。
察言观色的本能告诉老白:佟父明显不想把女儿回国刚落地的这段时间拱手让出。他只好在机场叮嘱佟乐乐:如有机会,最好能在过年时登门探望董锵锵父母,毕竟这是董锵锵在他临行前特别托付给他的事,而他虽然回国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董母,但董母以董父董母两人都在医院、不便探视为由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佟乐乐身上。
得到佟乐乐的应允后,老白挥手和佟乐乐一家告别,踏上回自己父母家的返程。
七天一晃而过,初八上午老白临出门前接到佟乐乐的电话,原定上午两人逛颐和园的活动临时改到下午。佟乐乐没说原因,老白也没问。
颐和园一共五个门:分别是东宫门、北宫门、北如意门、南如意门和新建宫门。
到了下午,老白专门提前十分钟到了北宫门,结果都过了约定时间还没见到佟乐乐的身影。他也不着急,边抽烟边在心里把见面后自己该如何说重复了几遍,又等了十分钟,却接到佟乐乐打来的询问电话,这才知道他该去的其实是北如意门。
好在两个门之间离得也不远,步行十分钟,老白便远远看到身穿宝石蓝色长款羽绒服、朝他招手的佟乐乐。
两人见面寒暄,老白因为心里有事,就特别观察了下佟乐乐。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一般春节假期里人多少都会胖几斤,可佟乐乐却瘦了不少,虽然隔着羽绒服看不到她身体胖没胖,但脸颊却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整个人的气色也不太好。
老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马上给了她一个熊抱。按心理学的观点,拥抱可以让血液流动变好,从而放松身心,减少压力。但让他更奇怪的是,被熊抱的佟乐乐虽没推辞,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欢喜。
熟稔颐和园的佟乐乐领着老白入了园,熟门熟路地沿着万寿山南麓和昆明湖北岸之间的长廊向南走去。
许是因为春节假期,公园里几无嬉戏和散步的游客,偌大的公园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冷清。
老白虽不是第一次游颐和园,但距上次来也有十多年光景,他以为佟乐乐会尽尽地主之谊,给他讲讲颐和园的传说,也算是不忘业务,哪知佟乐乐并没多言,带着他径直向着十七孔桥的方向一路疾行。
太阳斜挂在玉泉山白塔的左上角,虽然离傍晚还有些时间,但空气中却毫无暖意。因为温度低,春节前下的雪还没完全化净,清冷凛冽的北风把万寿山上的松柏香气和着残雪从山上卷到山下,拂过冰面如镜的昆明湖,向着更远处飞跨东堤和南湖岛的十七孔桥一骑绝尘地奔去。
长廊刚走了一半儿,老白便觉浑身发热。他把围脖和手套扔进包里,又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一半儿,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喂,跟不上了。”
听到老白的抱怨,走在他前面的佟乐乐忍不住回头半自嘲半开玩笑道:“我要跟你说这是当导游的职业病是不是有点儿班门弄斧的意思?”
“没回国时还行,”老白起身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几天假日肥胖。”
“抱歉我忘了这茬儿了。”佟乐乐勐然醒悟,缓步回到老白身边,关心道,“脚又疼了么?”
老白想去拉她的手:“倒也没那么娇气。”
佟乐乐笑着朝湖岸旁的汉白玉围栏走去,老白拉了个空,只好提步也跟了上去。
冰面影影绰绰地反射着佛香阁、岸边树木以及附近亭台楼阁的倒影,老白看到有的工作人员在冰场的不同地方检查冰的厚度,还有人在对冰面进行清洁和维护。
“听说颐和园最适合赏雪的地方是在西堤,在那儿能看到最美的金光穿洞。”老白没话找话,“要不要(去西堤)走走?照几张。”
岸边的风很大,老白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被风吹乱头发却依旧目视前方不说话的女生,心里盘算自己该先从哪件事说起给佟乐乐带来的伤害才能最小,是不是该从问候董锵锵父母的身体开始?就在这时,佟乐乐忽然开了口。
“我想了很久,结婚这事儿我想再考虑一下。”
老白被她说的一愣,虽然他也有将婚期延后的打算,并且这本来是他今天想和佟乐乐沟通的最重要的事,却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佟乐乐嘴里先说出来。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两人有差不多的念头,按说他应该能平和地接受对方的想法才是,哪知心头竟会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错愕让他的大脑一时短路,又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和佟乐乐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哪知对方并不如此想。另外佟乐乐刚才明显和他想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佟乐乐的措辞不是“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或“我想先暂停一下”,而是“我想再考虑一下”,也就是说,她在犹豫或者她已经反悔了。
老白心知肚明,自己对她的犹豫并不是毫不知情。
他一时无话,两人之间只有呜咽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