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把没动过的诱饵重新收进包里,把几只小动物拎到葡萄藤架下的阴凉处,又在它们嘴边放了食物和水,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酒庄的前厅。
王蜀楠和约翰逊此时正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吃早饭,两人心思一致:让捷琳娜多休息一会儿后再叫醒。
董锵锵惦记着陆苇放在学生宿舍地下室的那批纸箱,如果今天他再不把它们搬出来,学生宿舍管理处的人明天就会把它们都扔了,董锵锵想尽快把它们都搬回自己家。另外由于在葡萄园里一无所获,他还想把那些昨晚没发挥用处的诱饵尽快物尽其用,扔到弗莱舍尔或卢克的放养林里试试运气,所以简单扒拉了两口饭就直接跟约翰逊和王蜀楠告辞。
约翰逊的目标在于王蜀楠能留在酒庄,所以他只是简单和董锵锵客套了一下就互道了再见。
王蜀楠把董锵锵送出酒庄门口,董锵锵笑着挥挥手:“成啦,别送啦,你赶紧回去看着捷琳娜吧,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醒了。”
“嗯,谢谢你。”晨光照在王蜀楠的脸上,衬得她容光焕发。
“谢我什么?她能安睡完全是因为你。”董锵锵故作老气横秋状,“加油哈,弘扬国粹就靠你这一代人了。”
“谢谢你之前对我说的话,”王蜀楠语速很慢,“在食堂里说的话。”
“食堂里?”最近事情多,董锵锵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我都忘了我说过什么了,不管了,只要你觉得对你有帮助就好。”
“你说人不应该自我设限,画地为牢,给自己设置天花板。”王蜀楠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我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其实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医好她,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哦,怎么说?”董锵锵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我希望能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她。”王蜀楠既像是跟董锵锵做保证,又像是对自己说的这番话。
“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要压力太大,还是安全第一。”董锵锵意味深长地劝道。
王蜀楠听出来董锵锵这是在暗示她不要勉强,她笑着回应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董锵锵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朝湖另一边的公交车站跑去。
晨风吹起王蜀楠的秀发,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董锵锵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绿树丛中。
端木星浩果然没食言,接到董锵锵的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出现在学生宿舍楼外。但上次宿舍管理处收房时,董锵锵已经把钥匙交了回去,现在他俩都没宿舍的大门钥匙,而学生宿舍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星期天又不上班。端木给他认识的又住在这个宿舍楼的中国同学打电话,但无一例外,大家都不在宿舍里。
董锵锵和端木只能无所事事地站在宿舍大门外,眼巴巴地等着宿舍里有人出来或外面有人回宿舍时他们能借机溜进去。
“下午有事儿吗?”董锵锵递给端木一块口香糖,“没事儿的话跟我去抓野猪挣钱呗。”
上次被野猪堵到墙角的经历到现在还让端木心有余悸,他有心拒绝,但一想到上次不到8小时就挣了小2000马克又忍不住犹豫起来,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董锵锵听他没直接拒绝就知道他关心报酬的问题。他想了想,建议道:“这次你离远点,就负责打下手,不让你动手捉,怎么样?”
一听不用亲自上阵,端木立即点头:“那可以。”
“但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如果你负责后勤,那底薪就没上次那么高了。”董锵锵正色道。
端木眨巴了几下眼睛:“能给多少?”
“基本工资1小时15马克。”董锵锵做了个“15”的手势,“帮我抓到一只野生猪给你200马克的奖金。”
端木沉思片刻,试探着讨价还价道:“200确实……有点儿少……”
“那这样,咱俩一起抓到的,一只给你250。你自己独立抓到的,一只给你400。这样行了吗?”
端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自己抓就算了,咱们还是一起抓吧。”
董锵锵猜到上次的经历可能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于是鼓励地拍了拍他肩膀:“那成,一会儿搬完我请你吃D?nner,吃完咱们就去。”
D?nner是一种德国本地小吃,生活在德国的土耳其人很擅长做这种食物,德国每座城市几乎都有D?nner店,每个D?nner的售价也因城市不同而不同,单价从5到10马克不等。它的内容跟国内的肉夹馍很像:在加热的圆饼里放上生洋葱,西红柿,沙拉,胡萝卜等蔬菜,再辅以不同的酱汁调料。
D?nner的特色是它的肉。每家D?nner店里都会有两到三台设备,这种设备的主体是一根能旋转的金属杆,金属杆上包裹着一大坨被冻得结结实实的肉墩,金属杆的顶端有一个高温加热器。当金属杆开始旋转时,高温加热器就开始工作,冷冻肉墩就开始慢慢融化,进而被烤成半熟,再然后是七八分熟,最后是全熟。当最外层的生肉变成了熟肉后,厨师会把最外层的熟肉从肉墩上一刀刀片下来,手法和国内片烤鸭有相似之处。当最外层的熟肉被片下后,熟肉下面的生肉就开始被烤,直到也被烤成全熟。
D?nner由于物美价廉,吃起来又很便捷(不易滴汤汤水水),所以非常受大众欢迎。有留学生甚至戏言,可以通过D?nner的售价判断当地的物价水平,进而倒推出当地打工的小时薪。像汉诺威的D?nner一般单价会卖6马克,算是价格较低的,由此可以推算出汉诺威一般普通学生工的小时薪大概能在8-12马克左右。对那些跨城市打工的学生来说,看了当地D?nner的价格就知道要不要花时间在当地找工了。
一听董锵锵请客,端木立刻眉开眼笑,他一边搓手一边说道:“你要吃D?nner必须去火车站那家,那家做得最地道,给的也多。”
董锵锵刚要答应,只见宿舍门里有白影一闪,似乎有人走动。
他急忙敲门,想引起对方的注意,能帮忙从里面开门让自己和端木进去。
听到敲门声,里面的人转过头来,看到正在比划示意的董锵锵和端木。
等那人渐渐走近门边,董锵锵忽然愣住了。
原来是那天在陆苇宿舍门口看热闹被自己呵斥过的一个男生。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站在玻璃门里上下打量着董锵锵和端木。
端木不知两人的过往,大声喊道:“嘿,同学,麻烦你帮我们开下门,多谢。我们要去地下室。”
玻璃门可能是双层或三层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门里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那名男生把手弯成勺型,放在耳边做聆听状,然后故作无奈地摊开手,又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端木在说什么。
董锵锵没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端木正要提高音量再喊,见董锵锵闪人,急忙回头追问:“哎,你怎么走了?你不进去搬箱子了?”
“他不会给咱们开门的。我知道怎么进去了,你跟我来吧。”
那名男生见董锵锵和端木垂头丧气地离开,得意地一笑,晃着肩膀走回屋。
董锵锵想起上次参加迎新会时,自己在学生宿舍楼的后院抽烟,当时那个学生宿舍楼的后门就没有上锁。既然这个也是学生宿舍楼,那说不定他也可以从后院进到宿舍楼里。
想到这儿,他头也不回地绕着宿舍楼的外墙朝后院走去。
故意不给董锵锵开门的男生刚一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就听屋里有男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半天?”
“咳,刚才碰见一个傻*。”那名男生不屑地撇了撇嘴。
“甭管他了,先说正事。明天是什么人换?”
“一个音乐学院的女生。”男生掏出一个小本子,翻找起来。
“她叫什么?安全吗?”
“好像叫贺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叫贺鸯锦。我打听过了,新来的。”
“她想换多少?”
“她说想换3000马克,但如果比率还能商量,她可以换4000或5000。”
“嗯,那你告诉她比率可以商量。”
“时间和地点呢?”
“你告诉她,明天晚上19点半在市中心TRB银行东北角的那条巷子里见。不见不散。”
“好。”男生说完转身出了门。
正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了进来,晒到一枚金色耳钉上,耳钉的反光倒映在宿舍的墙壁上,好像一朵盛开的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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