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被门客送出城的消息先人一步到了城郊。
六皇子拿着探子送来的信,冷哼一声,“这绑七弟的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把罪名推给我,我便会接吗?”
自然是不会。非但不会,还下令让人中途拦截,将七皇子抢来。蝴蝶公主派去护送七皇子的门客武功虽高,但毕竟是公主授意,就是要将七皇子送到城郊的,现在城郊有人来接,没有不给的道理。
一切顺利,七皇子来到大营,见到六哥,怯怯的。他年纪小,又在蝴蝶公主府被人关着,折磨了这么久,很难信人了。
“乐乐,别怕!”六皇子上前唤他的乳名,试图抱他却被挣开了。左右侍从想要帮忙却被六皇子一个手势制止。
“将刀剑都带下去,你们也下去!”六皇子帐内所有人下令。
待众人走后,只他一人,望着七皇子,面容和善。
小孩子渐渐绷不住,上前环住哥哥的脖子,抽咽起来。
六皇子抱起他,边哄边随他哭,“乐乐不哭,哥哥来了。”
七皇子自小爱笑,上官近台便取了这个乳名给他。但是如今,他再也笑不出了。
“哥哥救命。”七皇子紧紧抓住哥哥的衣领不放。
六皇子松开他,语重心长地道:“乐乐你看,哥哥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不管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哥哥,哥哥都会帮你的。”
七皇子点点头。
六皇子满意地笑了,“那么现在告诉哥哥,是谁将你绑来的?”
七皇子又摇摇头。
他被人绑走时是蒙着眼的,来这边也是蒙着眼的。小孩子不识路,不知也正常。
六皇子脸上的笑凝滞了,转而严肃道:“乐乐是不能骗哥哥的。”
“没有骗。”小孩子也急了,“是几个坏叔叔绑了乐乐。那些坏叔叔还听一个坏姨母的话。那个坏姨母的家很大。他们将我关在西院里,那里有间小茅屋。”七皇子说着低下头玩手指。
“你说的那个坏姨母在就在这城里么?”六皇子问。
七皇子点头。
六皇子明白了,当即命人入宫,给姜淑妃传信,就说乐乐在自己手上。一个女人,便是手段再高,也不会比他在京中耳目多。提前告诉她,省得她自己查,也能早点看到这出大戏了。
……
七皇子被送走了,蝴蝶公主仍是坐卧不宁。自她与上官文若合作以来,还没有这样一次不安定过。上官文若其人,看着诡计多端,实则最重情义。听闻这次她入北水差点丢了性命,还是上官惠救了她。
虽然这其中细节蝴蝶公主不甚清楚,但单凭救命恩人这一点,上官文若便是不会害上官惠的吧。既然不会害他,应当也不会害他的亲姐。
可转念想想上官文若为她谋划绑架七皇子的始末,总觉得哪里不妥。
她想不清,问上官文若也是无用。
上官文若素来不喜与人解释计谋,而今也一样。
此刻,上官文若正在自己屋里盯着祝念溪写字。
祝念溪也是奇怪,她这师父,爹爹在时对她百般好,处处知道护着她。现在爹爹不在了,她竟也有些爹爹的模样,知道时而制止,时而教训她两句了。
祝念溪想着出神,偏头朝上官文若看了一眼。
上官文若正坐在一旁撑头眯着眼,却不知怎的感知了小丫头停了笔,忽然又睁了眼,“写啊!两日了,一张纸都没写完,如此何时才能读上书啊。你识字的速度还真是……”
她本想说与她亲爹有的一拼,话到嘴边,止住了。
“慢工出细活嘛!”祝念溪皱眉撒娇,“再者说,师父不老说因材施教?我又不喜欢字。你教我学计谋兵法,你教我一招,我就写一张纸的字,如何?”
上官文若轻笑一声,捏住那丫头的小脸蛋,微微使劲,害那丫头叫了一声,“不错,短短数日,都学会提条件了。女孩子能这样,在外面不至于吃了亏去。”
“我能吃什么亏?”祝念溪嘻嘻一笑,头上的两只小辫子被甩起来,甚是乖巧,“爹爹武功这么厉害,师父又聪明。谁敢让我吃亏。爹爹会杀了他的。”
“那我呢?”上官文若浅笑问她。
“师父嘛,倒是不喜杀人,但是会让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直接死了还难受。”祝念溪说着,脸上露出阴狠神色,像是真的要把什么人拉下地狱一般。
上官文若的笑收敛了。许是听她提到祝子安,许是觉得这丫头与他俩越发相像,再回神,索性不想了。
门外有人敲门,是蝴蝶公主派人传话,让二位去厅堂用饭。
上官文若瞥了眼被祝念溪画得稀烂的一张纸,叹了口气,“老天不让你写了,走吧。”
“念儿不走,师父答应念儿,念儿才吃饭。”小丫头还挺执着。
上官文若无奈,拍拍她的头,俯身贴近她耳朵道:“跟师父走,这就教你。”
祝念溪两眼放光,听话地牵着上官文若出了门。
厅堂内,一切温馨如旧。府上下人们忙着端菜饭,另有几人伺候蝴蝶公主重新梳妆。上官惠候在院里,要等长姐坐定才能入座。就在这时,碰巧遇到上官文若。
“天这么冷,在院中站着,手都冻红了,回屋加件衣服吧。”上官文若心疼道。
上官惠对手哈气,强说无事。
上官文若劝不过他,直接吩咐他那贴身丫头,硬将他拽回屋。非但让他回屋,还特意嘱咐:“挑件厚的,仔细点挑。”
丫头答是,与她主子进屋关上了门。
祝念溪昂头看上官文若,双眸一闪,“师父我看懂了,你是故意把惠哥哥支开的,对不对?”
小丫头这次很乖,声音小小的,知道便是自己猜对了,也是师父不能说的秘密,还是少叫人知道得好。
上官文若不答话,只是伸手刮了她的鼻尖。
祝念溪知道自己猜对了,晃晃她的手,又问:“那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等会你就知道了。”上官文若朝她一眨眼。
话音未落,厅堂的门开了,蝴蝶公主朝外粗粗一瞥,院中只有上官文若和祝念溪两个人,于是眉头一皱,“惠儿呢?”
“殿下觉得天冷,回屋更衣了。”
蝴蝶公主浅嗯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宁。再抬头,上官文若已进屋坐下,望着一桌子好菜会意一笑,一旁的祝念溪则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了,只是碍于大人未动筷,自己也乖乖的忍着。
蝴蝶公主心疼不过,亲自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祝念溪的小碗了。祝念溪道了谢,闷头吃东西去了。
上官文若瞥她一眼,叹口气道:“念儿,越来越没规矩了。”
祝念溪停筷抬头,蒙住了。
“不妨事,小孩子家,还不懂事呢,何必说什么规矩?”蝴蝶公主这边说着,又给祝念溪夹了块肉。小丫头恃宠而骄,吃得更起劲了。
上官文若笑笑,不多问了,看向蝴蝶公主,只道:“也是,她这么小,又被我师父惯坏了,今后若有冒失的地方,还望姐姐莫怪。”
“如何怪她?我便是做梦都想有个亲生的孩子。所以最看不得小孩子受委屈。闹些也无妨。”蝴蝶公主摸摸祝念溪的头。
“如此便好。”上官文若脸上泛起一丝释然的笑。
那笑在祝念溪看来,颇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