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
昌池府兵吓得跌坐在地,双手撑着地,微仰身子拼命朝后挪去。
四周围一众人大眼瞪小眼,若不是太子和太守都在场,军令如山,这万人的军队,须臾之间就能做鸟兽散。
“殿下!快下令,逃吧!”太守到底先绷不住劲儿了。
上官朔怕地退几步,一颗心咚咚直打鼓。不过很快他又镇静下来。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根本就没死!
既然没死,那嗜血蠕虫呢?
上官朔刚想到此处,只见睁眼的反抗军“尸体”们拔下自己身上所中的箭,一个个腾地起身,自箭筒中抽出新箭来,搭弓拉满——
“大家小心!”太守忽然意识到不对。
“嗖嗖”几声,利箭离弦而出,正中几名府兵心口。伤口处鲜血渗出,利箭头上的布袋里,饥渴多时的嗜血蠕虫疾速蔓延,大口地吮着来之不易的佳肴。
“是嗜血蠕虫!”中箭那人惊恐万状高呼一声,立时倒下了。
众人纷纷怕了,顾不得军令四处逃窜。
然而报复还未停止。
随着反抗军箭筒里的箭一支支减少,更多的人中箭倒地。
上官朔躲在太守身后,腿脚都吓软了,“怎么可能?嗜血蠕虫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走啊!”太守扯着上官朔的袖子一路往外跑。
忽然间,一箭自高空而降,正朝上官朔驶来。太守一见不妙,立刻上前替他挡下,当即殒命。
上官朔也顾不得太守和身后众将士,趁乱骑上马,极速奔驰,不敢回府,而是随昌池府兵暂躲在城郊军营里。只有众人保护下,他才能稍稍安心。
侍卫问他府上太子妃、清林小主和皇孙怎么办?
上官朔惊魂未定,想了想,只叫他去抱皇孙来。皇孙绝不能出事。至于那两个女人,也不过就是女人。等他登上皇位,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还在乎这两人做什么?
侍卫得令赶到府上,抱走皇孙,按例应给太子妃禀一声。然而侍卫在屋外求见太子妃,开门出来的却是清林。
清林只道太子妃身子不爽不便见客,她会转达的。
待侍卫走了,许氏悄悄凑上来,为难道:“娘娘,我们这样骗殿下,会不会不太好?太子妃今夜突然不知所踪,不知会不会与南山这事有关系啊?”
清林侧身瞪了许氏一眼,转手扇了她一巴掌,“姐姐的事要你议论?”
“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许氏捂着脸低下头,又怯怯地道:“奴婢也是怕,从沁城惨案开始,太子妃就时常行踪不定,万一她真与反抗军有联系,殿下可就要跟着遭殃了!娘娘三思!”
清林听她说着,努起嘴,委屈地就快哭出来。
齐冰伶或许真在暗中整治太子,清林能猜到。但这正是她想看到的。
太子若遭殃,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那样的话,她这被糟践了十余年的身子,才能真的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揉着痛楚的小腹,默默咬紧了牙。
……
此时此刻,南山脚下的反抗军望着上官朔仓皇逃窜,别提有多高兴。
大家收拾收拾东西,若无其事地返程上山。
李鱼走在最前,边走边吹口哨。
很快到了一处山洞。
李鱼清清嗓子,山洞内,很快亮起一束火把。
“大家都没事吧?”林成举着火把走上前来。在他身后,缓缓跟来的黑衣女子,脸上挂着舒心的笑。
众人朝那黑衣女子一抱拳,纷纷唤她“公主”。
“多亏公主冒险前来,让兄弟们提前知道了嗜血蠕虫一事,否则今夜,凶多吉少。”
“哈哈哈上官朔打死也想不到我们根本就没中箭!而是用让箭射在草人肚子上。”
“那还要多亏李师爷的麻箭伪装,不然怎么能让府兵以为我们中箭了呢?”
李鱼听罢忍不住得意一昂头。
就在此时,严夫子急慌慌地从山洞内跑出来,“那还不是老夫把麻箭上原本的迷药一点点刮干净!”
“是是是,您的功劳最大!”李鱼极不情愿地一撇嘴。
齐冰伶笑着朝众人抱拳道:“今日辛苦各位了。只是,府兵虽暂时退回营内,势力仍不可小觑。大家切莫掉以轻心,更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带大家出山,绝不会让你们在暗处躲藏一辈子!”
“有公主此言,我等就放心了。”钟和受她鼓舞,更加坚定。
李鱼忽然转转眼珠,白了钟和一眼,“公主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我家公子还没说话呢!”
钟和这才意识到罪过,连忙朝林成客气道:“林帅请。”
林成有些尴尬地笑笑,微微望了齐冰伶一眼。
“喂!请什么请,会不会说话?走,去里面,我教教你!”李鱼勾住钟和的脖子就往里走,临走还不忘朝林成眨眨眼。
林成点头致谢。
洞口其他人一见这情形,纷纷有话没话地找个理由,麻利地钻进洞里去了。
齐冰伶不禁嗤笑。
“伶儿,我送你。”林成朝她道。
齐冰伶收起笑,忽然有些委屈地望着他,“好啊,成哥哥,你这就急着赶我走了?”
“不是,是怕你外出太久出危险。”林成认真地牵过她的手。
齐冰伶嗔怪看他,极不情愿地撇撇嘴,凑上前来小声道:“上官朔没胆子回府,就算回去,清林也会帮我拖住他的。我既知道要来见你,怎会匆匆来匆匆走呢?”
说罢手腕一转,牵住林成的手,将他带出山洞。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一片黑暗。
林成忽然拉她停下。
齐冰伶转身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先被林成拥入怀里。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林成谨慎地护住她,哪怕松开一刹都会害怕,“我本该六年前就救你出来的。”
“傻瓜,你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齐冰伶依偎着他,难掩笑意,“再说,我身边不是还有春儿么?”
“春儿?他叫春儿?”林成看着齐冰伶,热泪盈眶。
齐冰伶点点头,“你可不要怪我,我没读过多少书,名字就瞎起了。他是春日生的,白白胖胖的可好玩了。你是没见过他……”齐冰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他和你有多像。”
“春儿,挺好的。”林成不自觉露出一脸幸福。
齐冰伶重新钻回他怀里,又道:“说来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我生他时,身中剧毒,很虚弱。之后又调养了好久。所以春儿三岁前,我很少陪他。”
“那你的毒呢?文若说她有办法的。”林成问。
“我服了她的药,感觉好多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到时候,我必定血刃了上官朔,给姑母和康王报仇。先生说,等杀了上官朔,就能占领昌池。我就能带你们出去。你千万等我。”齐冰伶起身捧住他的双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我等你。”林成郑重答,“不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齐冰伶点点头,“你就放一百个心,有先生在暗处,我不会有事的!”
林成一怔。想不到短短数月的相处,齐冰伶就对上官文若如此信服了。
上官文若,还真有你的。
齐冰伶不再多说,利落地轻吻了他,“我走了!”
林成“嗯”着,将她的面巾重新带好,亲自送她到山下。
茫茫夜色中,一袭黑衣的飒爽身影,策马而去,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