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班头急中生智道:“大人,既然如此,何不出手整治一番,也好稳定人心,又能搏个好名声,岂非一举两得?”
“罢了,和气生财,既然还没闹出乱子,也就没必要撕破脸,叫个人去把几家米铺的掌柜都给我请来。”
胖班头见状,还要再说,却见那人脸上明显恨不耐烦,便也就识趣的住了嘴。
看着胖班头转身出了厅门,这人又喃喃自语道:“陈老狗啊陈老狗,莫以为凭着手中有粮就可以得意忘形,要知道吃独食可不太好呐,小心把肚皮撑破了去!”
“看这人好像有些忌惮那陈老狗,莫非……”听着脚步声近了,躲在窗外偷听的汉子便悄然离开窗边,飞快闪到角落里藏了起来。
漫天的雪花飞舞,在原本墨青色的砖墙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也盖了一块白色的絮被,上边浅浅的印着一排脚印。
站在外头的几人静静的,只有一道浅浅的说话声,随着呼呼的风声,离着远了就听不清说的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那方才潜进抚司衙门的汉子,他把方才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全说了出来,话毕,又赶忙退开几步恭声说道:“大小姐,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拢手立在廊下赏雪的崔俨雅,突然动了,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如鹅毛般的雪花,蹙着两道秀气的眉静静的打量着,好一阵子没言语。
那汉子也就一直低着头,默默的等候着。
“先下去吧。”也不知过去多久,崔俨雅吐气如兰,轻轻地嗅了一口这冷天中的空气。
那人答应一声,倒退着几步才转过身快步去了。
待那人离去,崔俨雅又轻轻一吹手中的雪花,一道白色的热气拱着雪花从那柔嫩掌心中离去,晃晃悠悠的荡着,重新回到了冰冷的空中。
甘州城,这阴郁的冬天仍旧飘着雪花,一如往常的寒冷。
这日告病休养的于成复却反常的出了门,并且还大张旗鼓的带了一队人马,在城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附近围观的百姓不少,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一场热闹,好在回去之后,茶余饭后的可以消遣,免得闲出病来。
就在这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那么两人,见了骑在马上的于成复,却是似乎有些吃惊,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里,吃到了一只刚从茅坑里出来的苍蝇一般,难看至极。
于成复显然一直盯着远处看,并未留意,可他身旁的亲兵也不闲着,有眼尖的就发现了人群中这两个有些反常的人。
“大人……”
于成复瞥了眼这策马靠近的亲随,却是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只拿眼睛余光悄悄一瞥,便不再理会。
那亲随跟在于成复身边也好些年头了,哪能不知这是何意,当即住口不言,若无其事的又退到了一旁。
雪簌簌而下,不多时,就已经将于成复身上的披风涂上一层白。
终于,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响起,慢慢地,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可以听出是很大一队人马。
果然,半刻钟不到,白皑皑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排高头大马,马上之人全是风霜满面,见了城门,更是加快了速度,驰骋着踏雪而来。
于成复也策马迎上,见了中间那骑马的人,便抱拳道:“下官甘州新营守备于成复,见过副总兵!”
贺虎臣打马上前几步,摆手道:“不必多礼,杨总兵人呢?”
“恭贺大人,下官奉杨总兵命,特在此相迎!”
贺虎臣有些意外的道:“总兵大人怎么搞这么大的排场,倒是叫我老贺有些不习惯了。”
于成复道:“大人,外边天寒地冻,大人赶了几日的路,想必也是疲惫,请往总兵府歇息,杨总兵已设宴等候大人。”
见他顾左而言右,贺虎臣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便也没再多言,吩咐副将将手下士兵安顿好,便只带了几个亲兵跟在于成复后头,打马直奔总兵府。
长长的队伍后,还拉着几辆囚车,瞧衣着竟是鞑靼人,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身上的衣服溅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即便已经被囚在牢笼之中,可这几人的眼里仍是泛着凶,瞧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待队伍悉数进了城,被驱散到街道两边的百姓又重新聚拢起来,边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边跟了上去,似乎仍然意犹未尽。人群中那有些古怪的两人定住看了一阵,却是突然离开人群,匆匆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之中,一人盯着两个上马跑走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坐落城中的总兵府,门边的两尊石狮一如往日肃穆庄严。
贺虎臣下马,不待于成复引路,便直接大步登上长长的石阶。
“总兵大人?”
人未至,贺虎臣的声音已是嘹亮的响起。
负手在廊下的杨肇基收起脸上的凝重,便见贺虎臣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于成复。
“下官见过总兵大人!”
“快快请起,贺总兵一路辛苦。”杨肇基迎上前几步,将躬身作揖的贺虎臣的手臂抓住,就往厅中走。
说到后头,杨肇基竟然先笑了起,“你这个贺老粗,可终于回来了!”
“哈哈,下官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终究还是让大人久等了!”
杨肇基见于成复正要出去,便说道:“你也进来吧!”
说罢,便先与贺虎臣一道迈进了大堂,而此时也开始上菜。
“总兵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贺虎臣忍不住问道。
杨肇基没有回答,反而与贺虎臣寒暄起来,待菜上完,那几个下人退下,他才开口朝那一头雾水的贺虎臣问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事,很是顺利!”贺虎臣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总兵大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知道边关的将士通敌?又为何……”
“这一切说来话长,等过后再与你细细说来,那几个活口一定小心看好了,绝不可让他们出了什么事。”
贺虎臣道:“大人放心,这一路上我就一直派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他们,他们便是自个想要寻死,也是万万不能的。”
“对了,听说丙字营与鞑靼人杀得难分难解?”
“是的,大人,我也是意外,而且这次能擒住那几个活口,还是有赖于丙字营赵志用手底下的两个新兵。”
“哦?竟有此事?”